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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其他 > 长相逢 > 第97节
  “怪不得。”方玄正失笑,给了霍青川一个眼神,让他跟他往旁边走。
  霍青川没多问,安静地跟了过去。
  方玄正走到树下,摘了一片黄掉的树叶,“阿川,你认识我多久了?”
  霍青川不知道方玄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十二年了。”
  霍青川出生江南世家,又是这一代的独苗,从出生起便备受宠爱。可他体弱多病,自小便医药缠身,父母为他寻了许多名医治病,却都治标不治本,后来霍父霍母便送他去学武了,想让他强健体魄。
  这些年,霍青川一年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山上,他和方玄正学了一些功夫,神奇的是,身体倒渐渐好了。
  “都这么久了啊。”方玄正感慨道。
  霍青川笑了起来:“是很久了,我都十七了。”
  “那也还是小孩。”方玄正侧过身,和霍青川面对面,“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这么多年没教你什么,也没怎么陪过你。”
  霍青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师父又要出门了?”
  还想再煽情的方玄正,被霍青川一打岔,什么气氛都没了。他懊恼地瞪了霍青川一眼,怪他不配合,“这么快就戳穿我了。”
  “师父这次要去哪?”霍青川笑着问。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方玄正眨眨眼道,“这次你不会无聊了,我给你找了个师弟,有他陪着你,我也放心一些。”
  方玄正失笑道:“只是他年龄尚小,可能不太听话,还需要阿川你多照顾照顾他。”
  -
  从拜师方玄正开始,除却最开始那几年,方玄正有留在山上陪他,之后方玄正便开始满天下云游,把霍青川单独留在山上。
  好在方玄正武功强,在门派地位也高,霍青川和霍松独自在这,也没有受欺负,门派中的长老、师兄都挺照顾他。
  只是偶尔霍青川也会好奇,想知道方玄正为什么不好好的留在门派做长老,而要满天下跑。他问过方玄正,但方玄正却只是笑着摸他头,“阿川以后就懂了。”
  如今霍青川都十七了,他还是不懂方玄正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他不会再问。
  “我会的。”霍青川点头,“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方玄正不敢保证,便说,“该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霍青川无奈地笑了。
  “等你师弟腿好了,你就带他出门转转,认认门派的人,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方玄正说,“我已经跟大长老说好了,如果他想学武功,你可以带他去大长老那边,他若是不想去,我们也不勉强他。”
  霍青川会一些防身保命的功夫,就是学艺不精,要不然他也能教路西楼了。
  霍青川安静听方玄正说完,而等他说完,药浴的时间也到了,“药浴时间到了。我回去看看师弟。”
  “去吧,我也回院子了。”
  霍青川道:“好。”
  -
  霍青川回了内室,路西楼还没醒。
  霍青川有点纠结,不知是该叫醒路西楼,还是让他再睡一会。
  想了半响,霍青川还是打算让路西楼再睡睡。于是霍青川放轻步子,准备捞路西楼出浴桶,再帮他穿好衣服。
  谁料刚才还闭着眼的路西楼,这会儿却睁开了眼,面无感情地盯着朝他伸手的霍青川,声音冷得像冬天的冰,“你在干什么?”
  第116章
  霍青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误解成是登徒子,偏偏他还解释不得。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霍青川就耳朵发热,心想路西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害得他有理说不清。
  霍青川放下一刻钟也没翻页的书,提高声音喊,“霍松。”
  霍松没事时,一般都候在霍青川院子,听到霍青川喊他,他忙走到门口,“少爷。”
  “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霍青川嫌屋内闷,起身走了出去。
  霍松道:“老伯今早送了新鲜的猪骨,小的已经熬上了,再有半个时辰汤就熬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霍青川担心路西楼腿恢复得不好,这些日子一直想着法子给他补身体,而路西楼虽然还在生那天的气,不肯同他说话,倒是愿意好好吃饭了,这让霍青川松了口气。
  但玄青宗在山上,除了一些应季时蔬,别的食材都要由厨房下山采购,只是霍青川嘴挑,吃不惯宗内厨房做的饭菜。好在方玄正名下没别的弟子,宅院常年就他和霍松在住,加上霍家有钱,霍青川便独了出来,自己找人送菜,自个儿在院里做饭。
  “那等汤熬好了,你送些去西院。”霍青川嘱咐道,因为发生了那些事,他都没好意思喊路西楼师弟。
  霍松低应:“好。”
  话说到这里,似乎没别的话要叮嘱了,霍青川抬高手,想要霍松退下,但在挥动手前,他又想起他那本一刻钟都没翻页的书。
  于是霍青川又收回手:“霍松。”
  霍松看着霍青川,等着他往下说。
  霍青川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做了决定,那再怎么样,也不能中途停止。
  霍青川不自在地假咳了下,含糊道,“如果不小心惹一个人生气了,怎么哄他比较好?”
  怕霍松多问,霍青川又补充说,“随便讲讲就好。”
  听了霍青川的问题,霍松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不过他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霍府的下人,主子提问了,他好好回答就是,不考虑太多。
  “那得看对方和我是什么关系了。”霍松弯着腰说,“如果只是泛泛之交,我大抵认一句错,就不会做别的了,可若是关系亲近之人,道歉之前自然还要赔礼的。”
  路西楼是方玄正给他找的师弟,不出意外的话,两人还要相处许久,也就称不上泛泛之交。
  霍青川稍一沉思,心里有了琢磨,“如何赔礼?”
  “对症下药。”霍松解释说,“女子就送胭脂口红,衣裳簪钗,男子亦可送衣裳书墨。”
  霍青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霍松的建议不错,只是霍青川才认识路西楼没多久,同他又不太熟悉,压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更别提想好送什么了。
  不过路西楼年龄和霍家旁系的表弟差不多大,每年回家过年,霍青川都会买些新鲜玩意会去,对方也是喜欢得紧的,买这些给路西楼,他也应该会喜欢吧?
  霍青川不敢保证,但他还是让霍松去买了。
  自从那日泡药浴抓住想让他赤条条的霍青川后,这些日子路西楼没再泡过药浴,霍青川却也没来找他,路西楼住在西院,倒也落得自在。
  山上的秋天总来得早一些,某天路西楼推开门到院子,发现院内的树全黄了,风一吹,落了一地的枯叶。
  路西楼腿好一些了,却还要拄着拐杖走路,只是拄的时间久了,拐杖用得越发熟练,不用别人帮忙,路西楼就能自己把躺椅搬到院中。
  路西楼把拐杖立在躺椅边,躺到躺椅上,仰头望着头。
  虽然路西楼和霍青川关系不好,但对方并没有因此给他穿小鞋,吃穿用度都一如方玄正还在时那般。山上的日子过得太好,偶尔路西楼都会恍惚,仿佛之前一年多的岁月都是一场梦,其实根本没有灾荒,他还生活在那个宁静的村庄里。
  可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却在不停提醒路西楼:灾荒是真的,路父路母都死了,他被方玄正救了也是真的。
  想到路父路母,路西楼心又抽疼,忍不住地难过。
  路西楼抬手遮住眼,感觉秋天的太阳还是太刺眼了,要不然眼睛怎么会发酸。
  路西楼擦了擦眼尾,准备换个姿势躺,结果路西楼刚侧身,院子里便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方玄正离开后,院子里就住了三个人,霍松是霍府的下人,不可能来找他这个外人的,那敲门的人只能是霍青川了。
  一想到霍青川,路西楼就会想起泡药浴那天的事,嘴角瞬间下沉,一点都不想理他。
  可霍青川就像不知道什么是放弃似的,路西楼不吭声,他还继续敲门,同时说起话来,“师弟,是我。”
  果然是霍青川。
  路西楼当没听见,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你开开门,我有话同你说。”霍青川耐心极好,被拒之门外语气都没变。
  路西楼不想理人,可霍青川说个不停,像大清早在树梢叽叽喳喳的鸟,吵得想睡觉的路西楼心烦。
  路西楼沉下脸,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
  敲门一直没得到回应,饶是做好准备的霍青川,这会都疑心起来,以为路西楼没在院子里,要不然不会没有一点声音。
  霍青川分析一通,决定再敲一次门,如若依旧没回应,他就晚点再来。
  这么想着,霍青川举起手要敲门,只是他手还没落下去,门就猛地被人从里打开。
  门打开得突然,霍青川来不及控制表情,一脸惊讶地看着路西楼,“师弟。”
  路西楼没应这句师弟,只有被打扰休息的不爽,语气十分不耐烦,“你要说什么?”
  霍青川今天穿了一身紫袍,看起来贵气逼人,路西楼却没心情欣赏,冷冰冰地威胁人,“你最好是真有事。”
  “真有事。”霍青川没被路西楼吓到,他把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温柔一笑说,“今日我同霍松下山办事,凑巧遇上了城里办庙会,一路看到好些有趣玩意,便给你买了一些。”
  东西买得多不好拿,霍青川索性又买个竹篮,把买来的东西全装进竹篮了。
  路西楼低头看去,只见竹篮里又是陶瓷小人,又是竹编的花虫鸟兽,甚至还有纸鸢。
  “后山平整,风景还好,师弟腿好了,就可以去那里放风筝了。”霍青川注意到路西楼的视线,笑着解释说。
  路西楼依旧不说话。
  霍青川就又道:“卖陶瓷小人的店家手艺特别好,还会木雕,你要什么他就给你雕什么,只是今日时间不够,我就没买了。”
  听到熟悉的字眼,路西楼有了反应,“什么都能雕?”
  看路西楼终于肯说话了,霍青川松浑身一松,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被路西楼看见了,又惹他生气。
  “对,有人要雕猫,店家都做出来了。”霍青川道。
  店家手艺有多好,是否真的能雕那么多,路西楼其实并不在意,他只是忽然想到了顾四走之前送给他的木雕鱼。
  “哦。”路西楼推开竹篮,冷漠拒绝道,“你拿回去,我不要。”
  刚下葬顾四那段时间,路西楼天天做噩梦,一睡着就会想起从前和顾四一起玩的场景。后来这样过了半个多月,路西楼情况才好转,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够平静提起顾四了,路西楼才不想再睹物思人,又开始做噩梦。
  先前看路西楼不说话,霍青川还以为他很喜欢这些东西,又哪里想得到他会拒绝。
  不过既然路西楼拒绝了,霍青川便也没为难他,当真收了竹篮,只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不喜欢玩的,那吃的总该喜欢了吧?”
  油纸包的很严实,路西楼看不出这是什么吃的,但他能闻到淡淡的甜味。
  路西楼没急着拒绝,抬眸看了看霍青川。
  虽然路西楼什么都没说,但不知为什么,霍青川却从他这一眼里看出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