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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上恶的这条道路的?
  忽然他从银杏叶隙间瞥见一人坐在屋顶,那人戴着一顶白斗笠,白色长纱垂下笼罩全身,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他还是能从那白纱下的耀眼金色认出是谁。
  大半夜的金来香竟然也在望月,千墨离身子朝前飞掠,落在屋顶上,道:“师尊。”
  金来香掀开白纱,露出一张未涂胭脂的面容,唇边噙着浅浅淡淡笑意,那人目光对他总是温和的。
  “咦,徒儿。”
  “师尊大晚上的戴什么斗笠呢?”
  “防蚊子,正好你来了,帮为师吸引一些蚊子走开。”金来香说着双手一拍,又打死了几只蚊子。
  “师尊你继续。”千墨离微笑,转身脚尖一点,他可不想在这里陪金来香喂蚊子。
  “徒儿可否陪为师赏月?”
  千墨离身体一趔趄,脚下猛然止步,回首看向金来香,但那人已将白纱笼下,看不清面上神情,犹豫了几秒,道:“既然师尊有兴致,徒儿便奉陪。”
  他看了眼屋顶中间位置,又看了眼金来香身边的位置,最终坐在距离金来香身边不远又距离中间位置不远的位置。
  “怎么不离为师近点?”
  千墨离身形一僵,沉吟片刻后回答道:“离太近怕被蚊虫叮咬。”
  “哦,原来如此……”金来香的声音拖得老长,听不出任何情绪,“为师还以为你是害羞了。”
  千墨离眼皮一跳,嘴角扯了扯,同为男子,他有什么可害羞的,似要为了证明,他立即腾的站起,走向金来香,还不忘躬身抱拳。
  “徒儿失礼了。”
  说罢一屁股坐下,故意挨得金来香极近,几乎是大腿贴大腿,手臂贴手臂,肩膀紧挨肩膀,甚至连衣裳下摆都紧贴在一块。
  千墨离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师尊,徒儿坐过来了呢,一起赏月吧。”
  这一举动惹得金来香笑了笑,没再说话。
  千墨离发现金来香竟然是光着脚,踩在瓦片之上,他视线不禁顺着那足踝往上移,那两条修长匀称的小腿并拢在一起。
  他赶忙移开目光。
  “师尊,你怎么不穿鞋?”
  金来香低头瞧了瞧:“咦?为师竟然没穿鞋。”动了动脚丫子,“怪不得感觉凉嗖嗖的。”
  这穿没穿鞋都不知道吗,师尊一天天都在想着什么。
  千墨离暗忖,面无表情地关心道:“师尊,夜晚凉冷,感染风寒就不妙了。”
  “啊,为师想起来了,为师正是出来找鞋的,找着找着抬头一看,月亮好漂亮,于是忘了鞋只顾赏月了。”金来香说着抬眸望了望皎洁的圆月,“今晚的月亮确实美丽,让人舍不得眨眼。”
  眼前突然出现徒儿的身影,千墨离站在金来香面前,手里拿着脱下的外套,蹲下来膝盖点地,用尚有体温的衣裳包裹住金来香的脚。
  金来香紧张,伸出手:“徒儿,徒儿,不用——”
  “不碍事。”千墨离道,“师尊的脚很冰。”
  金来香内心一阵感动,脸烧红,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顿时感到难为情,他一个大人竟然还让小孩照顾。
  “师尊明日洗干净再还给徒儿便行。”
  “谢、谢谢你,徒儿。”他轻声道。
  千墨离重新坐下,金来香忙调整好情绪,笑道:“徒儿这般做,为师倒成了娇生惯养之辈了。”
  千墨离嘴角微弯了弯。
  二人坐在屋檐一同望向明月。
  千墨离手撑着屋脊,双腿一搭,不言不语,目光望向天上的月亮,月华流泻,映入他的双瞳,使那漆黑深邃的眼睛竟显露了一点深蓝色。
  金来香侧头看向身旁的小人,如今近距离瞧去,更觉徒儿生得俊俏极了,即使不言不动,也有叫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这样的皮囊若是长开了,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喜——
  念头想及此,刹那怔住,旁人的喜欢,似乎对徒儿来说很陌生。
  金来香脑中闪过试炼时那些弟子对千墨离吼着“没有人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想起徒儿蹲在床前低头问着“师尊怜悯我,所以才想要对我好的吗”。
  一瞬间,一种痛苦在沉甸甸的胸腔里翻涌,连带呼吸都难受起来。
  千墨离突然眼珠子一转,与他对上视线。
  金来香立马收敛情绪,掩饰般地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抬头望向圆溜溜的月亮,口中道:“这月亮,好像个大馒头啊。”
  他没有听到身旁徒儿的回应,便侧目看了一眼,千墨离仰头望向天空,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圆之夜的风吹拂过两人衣袂,气氛安静。
  “徒儿,为师很好奇,你为何想要血莲?”金来香开口,“这血莲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千墨离偏头,迎上他的目光:“嗯,很重要,它能让我活命。”
  闻言金来香微愣,想问千墨离嘴中的活命是何意,可还有一事又令他很在意:“既是你的救命之物,为何要把血莲给为师疗伤?”
  千墨离低下头,手指勾着自己的腿环玩,显得漫不经心却又刻意,好似要用小动作来掩饰紧张。
  “若我不把血莲给师尊吃,师尊岂不是会死?”
  金来香眉心拧起,忧心道:“可这不是你忍痛爬刀山也要赢第一许的愿望吗?你就这么把重要的东西给为师用去,心里不会不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