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跟在皇后和太子的后面,瞧着身子同样纤弱的皇后朗声道:“皇上,驾崩!”
霎时间,哀声响彻。
“皇后娘娘,不好了!”从外来的侍从不知怎的就这样快的步子。
柳安眉头紧蹙,听那侍从道:“皇城,被围了!”
眼下六部尚书都在,看来……是武将了。
柳安实在是没想到,他们有那么多路子可以走,却偏偏选了最险的一个路。这一仗下来,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外面有御林军,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必慌张。”柳安安抚道,“此处不适议事,娘娘可否去大殿?”
皇后点了点头。
“诸位大人,陛下殡天,万民同悲,不想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乱臣贼子想要犯上作乱!断不可让此等贼子乱我朝根基,还请诸位大人同柳安一道,听皇后娘娘旨意,去大殿议事。”
此言一出,下面无一不是应和之声。
柳安和走在皇后和太子的身侧,在最前面离开。
一直在人后的孙恩德攥了攥衣袖中的东西,陛下让自己交给柳相,但确实不清楚这其中是什么,如今柳相正在主持大局,实在不宜分心。思及此,孙恩德松开了手,决定还是先在衣袖中放些时候。
……
没有人知道,远在幽州边界之地,此刻的情况要比皇城还要激烈。但幽州是一场内战……
明晃晃的刀刃刺入人的喉间,血瞬间涌向了外面。
领头之人刀光挥向营帐,“拿下可汗!”
士兵叫嚷着,像是狂欢之夜一般。
“呵,同大雍交好?恐怕你这可汗之位是坐够了!!!”
他才不会同那虚伪的朝廷交好,既然大雍如今需要他们安稳,那他偏不,即便到了最后不能掀起风浪,也不能让这样虚伪的朝廷好受!
“动作快点!听说大雍近来可能要换个皇帝,别耽误了给新皇送个礼。”
……
一众臣子来到了大殿上,柳安从六部尚书的口中算出了这次造反的让你大概有有多少兵力。
结果出乎柳安的意料,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柳安眉头紧蹙,不知道是不是左相给这些人下了什么迷药。就算是一些将领可能会死,但士兵终究不用白送这个人头,或许也是忠心吧。
“丞相!御林军、御林军顶不住了!”一个侍卫边跑边道。
“慌什么?”柳安脱口而出,他面色平静,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则,他心中也是慌乱无比,听到反军人数这样多,确实在柳安意料之外。三皇子已亡,想必这些人是来支持七皇子的?
不知道夫人那边的情况如何,王凌手上的兵马并不算多,不过好在这些人足够忠心,和御林军来个两面夹击,应该也能撑些时候。
殿上的人面色没有一个不紧张的,六部的尚书都算不得年纪大,经历的事自然不如其他大臣那样多。
但年轻人,就是有希望的一批人。
“太子殿下,臣现在要出去一趟,您不必担心,只要有您的姨母有臣,一定会将这大雍的天下给您稳住。”柳安用不小的声音对太子道。他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听见自己的决心,这一程,太子必须要赢。
太子倒是个聪明人,如今这里只有太子的目光坚定的像是一定能赢一样。但最临近太子的柳安清楚的很,这孩子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好,等臣回来。”柳安极少这般温和的同人讲话,如今必须让这个孩子有信心。
他站起身来,同皇后交汇了一个眼神,什么都没说。继而看向殿下的众人,“如今在场的诸位无论心中是怎么想的,都算是新帝的辅政大臣了,还请诸位莫要扰乱君王的心思,更不要做出一些有损于己身的事。”
“当然,若是诸位中有不想做辅政大臣的,柳安也不拦着……”
低下的人连眼神交汇都没有,这么明显的意思,想来没有哪个傻子愿意触到这个霉头。
“臣走了。”柳安看了一眼太子,小太子点了点头,难掩盼着他回来的模样。
柳安刚从大殿出来,便命人给自己牵来一匹马。
纵马从皇宫离开,一直到侧宫门处,瞧见守门侍卫那有些意外的眼神,柳安才想到,从大雍立朝到现在还没有文武百官纵马离开皇宫的先例。
“仔细盯着,虽说是侧门,也要调来些人手。”柳安又匆匆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
卢以清自从哪日从丞相府上回来,只在大理寺处交代了一声便走了。她断不可能在这时候留在大理寺,这里虽说安稳,但在关键时候联系不到任何人。眼下便是最为关键的时候。
在一处偏僻的府里,卢以清和一群头发发白的人围在一处,案上的烛台已经燃了整整两日,两日里,外面的所有变动卢以清都清楚,也知道如今不止是太子登基的事儿,自己的夫婿也被人围困在了皇宫中。
“阿竹是如何想的?”一直坐在卢以清对面的老人开口问。
卢以清稍抬眼便瞧见他花白的头发,但这人却是在场除了卢以清之外最年轻的。
“王凌将军的人手可到了?”卢以清问。王凌人虽然不在了,但他手上的兵马毕竟是跟他经历过生死的,王凌这人待人也好,这些人也算是忠心耿耿。一直到了现在还是听从卢以清的话。
“到了。”
“人是到了,眼下就缺一个能带他们去的人了。”
几个胡子发白的老人面面相觑,一个老人站起来道:“我去!”
“呵,你那身子骨恐怕走不到就没了,依我看,还是我去!”
“你们?哈哈哈,要说这身子骨硬朗还要数着我!”
七嘴八舌的言论传入卢以清耳中,她侧扬嘴角,“诸位前辈不必如此,这一程必然是阿竹去。”
“什么?!”几双目光落在卢以清身上,她站起身子。
“如今要护着的是我姐姐的孩子,我的夫君。”卢以清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手中的人如今没有完全抗衡的能力,但必须要去周旋,给柳安争取些调兵遣将的时间。
“阿竹,你……你可知道那柳安。”
“我知道。”卢以清的目光落在说话的人身上,“我知道前辈想说,柳安并不支持太子登基,但这从头到尾都是我和柳安故意为之。”
“什么?!”
“这这这……”
“你的意思是,你和丞相并未不和?”
卢以清点了点头,“若是我们的劲儿都往一处使,恐怕只会让七皇子和三皇子的人联起手来。如今虽然也是这样的地步,起码原先支持三皇子的已经溃不成军。”
“时候不早了,诸位前辈为了这件事劳心费神,等的不就是这一日。既然已经到了时间,便不能有丝毫的差池,这不只是太子的事,更关乎着卢氏一族能否洗刷冤屈。”卢以清说着,心中莫名有几分激动,是啊,这么久了她等的不就是这一日吗。她微微扬起嘴角,“诸位前辈,这一程本就应该是阿竹自己去闯。”
卢以清话音落下,在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此一程,用我残命,遥祝阿竹!”
第111章 一一一
大理寺内, 李尤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他坐立不安,在院子里来回走。
“大理寺卿若是不放心,让属下去看看?”一直跟在李尤身侧的男子道。
李尤紧蹙着眉头,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处,如今已经不是百号人能改变局面的事情了。”一口气冲在了他的嗓子眼,死活咽不下去。
“去,把我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李尤道。
他说完却不见身边的人有什么动静, 登时便脑子一热,“怎么?我连这点子事都差遣不动你了?”
“大理寺卿……”
李尤摆摆手,知道自己方才有些着急了, 又道:“去拿来吧,我想好了。在这之前, 阿竹已经卜过一卦了……”
“是。”
不多时,李尤要的东西便被摆在了自己面前。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静下了不少。
上一次摸起这些东西还是卢征去世之前, 卦象一塌糊涂,气得他一把将东西都摔了。
可一家人的命不能每一个都这样可怜吧。
他伸出手去,尚未触及, 胳膊颤抖的便不成样子。
“大理寺卿……”
“安静。”李尤道, 像是在说他, 也像是在说自己。
一卦出来,他赶忙掐着手指细细算着其中的意思。
卡在嗓子的那口气随着他的泪一起落了下来。
……
“皇……皇后娘娘。”
从柳安从这里出去,皇后的心紧绷成了一条线, 每进来一个侍卫带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这消息不是说给她一人听的,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心中焦急, 他们的家眷都还在宫外,生死难料。
“说。”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纵使她不想让这些消息扰了众人的心,也不能压着,让一根绳上的蚂蚱什么都不知道。
“已经……已经打到宫门处了。”侍卫的头极尽地面。
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御林军务必守住,只要这次能抗住,每个人都加官进爵,凡战死者,惠及家人。”
“是!”
她指甲都要深陷在肉中了,心更是高高悬着。
“皇后娘娘。”刑部尚书拱手上前,“敢问娘娘,丞相究竟去哪里了?”
这话直接问在了她的心上,她怎么知道柳安去做什么了!小太子也抬眼瞧着自己,柳安的去处对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
该扯出一个什么样的幌子呢?如何能既笼统又安抚众人的心?
“娘娘,此时不是隐瞒的时候,臣等在此都是为了太子为了娘娘为了大雍!更是为了尸骨未寒的先帝!臣等满腹心思,娘娘须得给臣等一个用的着的地方。”刑部尚书接着说。
皇后才是那热锅上的蚂蚁,算了,便告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吧。
“乔尚书,您这就有些着急了。”礼部尚书道,“丞相像是那种去做没有思量事的人吗?”
王泽说完,乔尚书也不敢再说什么。
右相拱手道:“娘娘,大雍的命便是臣等的命,娘娘同太子殿下万可将心安下。”
一看见裴千承,皇后不免想到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何种形式,她在右相府上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