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走上栈台,就能进入符阵师刻绘的防御结界。
这个结界较小,耗能当然也更小,主要用于保护高墙上的铜符,以及灵石物资的传运。但对众多杂兵来说,只要进入结界,卸货时的安全就有保障。
通常后勤杂兵还能把物资送上城墙,装满一间又一间的储备室和气室,这支队伍前端也都进去了。
可就快排到杜寻时,上头砰砰跳下两个城卫,对着众人高喝:“停运物资,停!”
“站住,都不许上来!主官有令,栈台封停!”
大伙儿急了:“那我们手上的东西怎么办!”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往这里搬运物资,原来是白费工夫吗?
“先卸去就近的驿站、客栈和商会!”城卫指向不远处的建筑群,“城上物资够了,暂不用送!”
第1606章
“还愣着干嘛,站这里等死吗?”
被他们一催促,杂兵们立刻散开。毕竟头上就是禽妖乱飞,墙外时常还有妖怪翻过来。
行动不慢啊。杜寻抬头,恰好看见城卫口中的主官从墙头奔过,身后带着一队士兵。
好像是饿鬼道的人,名作缪毒。
杜寻也没逗留,转身欲走。
行出百步,他刚走到一处屋檐下,就听后头“砰”一声大响。
一名城卫从天而降,脸朝下砸在地面上,离他不过一丈。
这人一动不动,身下流出鲜血,看样子是死透了。
几息过后,又有妖怪尸体自由落地,也砸在人群不远处。
边上人群立刻散开。
“唔……”杜寻看看栈台,再看看地上死去的城卫,心里已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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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眨眼工夫,北城门到了。
两头褐劳飞近,守军蠢蠢欲动,几次险些将他们射下来。好在“白星”自鸟背一跃而下,沉声道:“带我去看符阵!”
见到重傀,守卫立知是自己人来了,当即收起武器,引他们攀爬城阶,一直来到符阵正下方。
每个巨型符阵下方都有阶梯,方便及时维缮。
近看符阵尤显壮观,高度赶得上好几个成年人。
构成符阵的金漆无恙,可铜符都已经变黑、变绿,有的甚至溶化作液体状,沿着墙面淌下来,阵法也因此被破坏。
两人观察期间,抢修人员来去如蚁,把新的铜符一块块搬上来,交由符阵师更替。
每城门安置五个符阵师,如今在场的却只有三个。谁都知道,符阵消失期间城墙承受的外攻压力有多大,因此符阵师忙得不可开交。
白星偏偏还要开口打扰他们:“什么原因破阵?”
聒噪,谁敢在这里聒噪,没看见他们正忙吗?符阵师转头瞪眼,刚要开骂,却见到重傀独特的造型,后几句就强行咽了回去,恭恭敬敬道:“酸蚀。整个阵法同时被侵蚀,那是供能出了问题。”
“灵石?”边上的灵石堆成了小山,颜色各异。符阵不挑食,什么品质的灵石都能吃,但食量一定要保证。
符阵师指了指边上几块灵石:“这是假灵石。符阵一旦吞用,就遭侵蚀。”
这几块都是深蓝色,内里很是浑浊,一点也不通透。但灵石什么品相都有,对外人而言,模样浊一点,或许就代表质量差一点,在资源紧缺的战斗中没人会多留意。
“假的?”边上的城卫伸手要拿,符阵师赶忙阻止,“别动,千万别用手碰!我们已经布好结界。”
话音刚落,其中一块灵石“砰”地一声炸开,从中喷溅出来的液体把整个结界都染成了蓝色。
若无结界保护,众人难免都要沾身。
这液体气味酸臭刺鼻,流过之处“嗤嗤”作响,梯缝里一株细小的植物眨眼间就尸骨无存,木质阶梯也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大家齐刷刷后退一步,连白星也不敢轻易尝试。
符阵师板着脸道:“我们原本五人,有两个去拿假灵石,结果现在这里只剩我们仨了。”
这回是燕三郎开口,直击核心:“多久能修好?”
“所有符条全要替换,流出来的铜液要刮除。”看他和重傀站在一起,符阵师再忙也要回答,“然后还要调试……最快最快也要大半个时辰。”
他手上一边干活,燕三郎一边提问:“这酸液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从没见过。”另一名符阵师接话,“但这东西很不稳定,推测从制好到爆开,最多不到两刻钟。如果遭遇外力挤压,就会马上爆开。要拿捏得恰好到处挺不容易的,制作它的人很是了得。”
他指了指地上的灵石:“石壳子很薄,最多就能坚持这点时间。”
燕三郎后退两步,对白星道:“投放假灵石的奸细,可能只有一个。”
白星点头:“制作不易,保存更难,来不及分发。”
如果破坏符阵的奸细只有一个人,那么他的行动就有踪可循。
此时墙头上跃下一人,大步而来:“不必担心,白殿已发令,着东北城门提高警惕。我这里也放出信隼,让东北城门的符阵师注意假灵石。”
燕三郎一看,这人竟是裘。
刺杀小队成员在茂林中分散,躲避追兵。燕三郎和晶长老是乘飞禽回来的,想来裘也差不多。都是死里逃生,两人握拳撞臂,都是一笑。
“你怎么回来了?”
“我按原计划摆脱追兵,又分别抓到两个报讯的小妖审问,发现他们仍然去钉溪岩递交前线情报。可见妖帝依旧下落不明,连自己人都不清楚。”裘也很无奈,“我还想了几个办法,也没找见妖帝行踪,又正好逮着一只飞禽,就先回来了。”
“迦棱天呢?”
“中途遇伏,走散了。”裘叹了口气,“我中途回去找他,没找见。”
白星打岔:“这时岂能闲话家常?我们要赶去下个城门。”
内奸由西到北作案,显然下一个犯案地点就是最近的东北门。
燕三郎却摇头:“我看,不是东北门。”
裘想也不想:“怎可能,他时间不足!你听符阵师说过了,假灵石随时会爆开。再说西城门的符阵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修好!”
只要头一个符阵修好,哪怕奸细破坏了第三个,也影响不了整个护城大阵的运行。
白星却抬手道:“听他说来。”
他的威信都是打出来的,其他人立刻闭嘴,听燕三郎道:“所有人枕戈以待的地方,他就不该往那里去;再说,东北门看着虽近,其实与北门间隔一大片湿地。这几天接连下雨,水势高涨,湿地都变成了大湖,只有正中地势高处那一条路可以通行,太容易被堵住。”
圣人沉吟两息:“有理。依你之见?”
大家面面相觑。徐奉先这么娓娓道来看似轻松,实则对整个绿洲了然于胸,连细枝末节都未放过。就连绿洲本地人都未必关心东北向的湿地何时涨水、水位会涨到多高,他一个降临最多十余天的外来者,又怎么知晓呢?
第1607章 这是哪里?
裘不服:“你们乘飞禽往来,他何尝不可?”
燕三郎看他一眼:“湿地上方空荡荡地,飞在那里更遭雷劈。”
“呃……”裘抬头看天。的确,以这雷电狂舞的频率,飞在楼宇间的禽鸟都会被打下来,更何况空旷地区。
少年又道:“再说,他若乘飞禽往来,何必非去东北门不可?”
“但他还是赶时间。”白星瓮声瓮气道了一句,伸指在城墙上抠了幅简图出来,“若不去东北门,他直接去东门最好,路程最短,高楼又多,有利于掩护。其他城门都太远。”
这就是肯定了燕三郎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给裘下令:“通知白殿,再把东北门的军队挪去东门,要快!”
“这?”裘还有疑虑。如果他们料错了呢?
“发讯与檀宣,就说白星认定目标在东门。”圣人直截了当,“我跟他有约在先,他必能信。”
外来玩家的领导者都不在,眼下白星位次最高,说话也最有份量,裘只能点头去办。
圣人又对燕三郎道:“我们先行一步。”
当下两人下地召来褐劳,再度起飞。
有飞禽为代步工具,偌大的绿洲也不再广袤难行。
燕三郎呼出一口气:“绿洲对付妖帝的法宝,你还没说。”
这一阵穷追猛赶,正事儿都没谈好。
白星安坐鸟背不动,而圣人呵呵一笑:“是了,险些忘了。”
他也不卖关子:“元老会手里握有妖帝的毛发,可施怨咒。”
妖帝的……毛发?
“过云”很少在战场上露面,绿洲人也没机会跟它打交道,怎么会有它的毛发?
燕三郎一怔,突然想起一件事:
援护毒火岭之前,他见到贝长老从鹿力老爹的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乱蓬蓬的草窝。
鹿力一辈子形单影只,最后凄凉离世,跟贝长老这样的掌权者八竿子打不着边儿。
能令他们之间发生交集的,或许只有妖帝过云了。
燕三郎听过那个传说,并且现在回想贝长老举止,元老会应该也信了。如果鹿力老爹真地养过“过云”,那么这头赤腹长年睡过的草窝上很可能就留有毛发。
原来元老会打着这个算盘。
但他啼笑皆非:“总不会施个怨咒,妖帝就死了吧?”
“当然没那么简单。”天上砸下一颗巨大石球,烈焰滚滚,褐劳往外一躲,巨石直接砸塌了两间屋舍,里面的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叫唤。
圣人侃侃而谈,不受影响:“以妖帝修为,言咒对它影响有限,想将它活生生咒死决无可能;檀宣甚至试过利用它追踪妖帝下落,同样无计可施。”
无论是人间还是洪荒,都有追踪神通,但都需要被追踪者的密切之物作为引子。妖帝连这种法术都屏蔽了,可见行事之谨慎。
圣人紧接着说道:“我和檀宣都测算过,能通过那一点毛发生效的法术,最多是个定身咒,并且效力也只有短短几息而已!”
“足够了。”燕三郎一下就明白这个机会有多珍贵,“只要用得好,几息就能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