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响她舀起一勺抿入嘴里,恍然大悟:“贫尼知道了,这薄荷绿豆粥里混入了薏米。”
徐氏睁大眼睛失声:“不可能,我亲自盯着何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般做。”
“薏米祛湿,据贫尼所知大娘子一到夏季便湿热难耐,说不准是厨房的厨子混入了些。”紫缘师太静静阐述她的想法。
闻时序瞪着徐氏怒目而视:“就是你,你害我母亲,父亲你要为我母亲做主啊。”,旁边的柔嘉公主倒是未言语。
国公爷面色阴沉,转身便抬起手朝徐氏而去,凌厉的掌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却硬生生的拦在了空中,闻时砚挡在他母亲前,神似国公爷的剑眉拧在一处,气势迫人。
“滚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打。”国公爷咬牙道。
“父亲这般不讲道理,是否会寒了母亲和孩儿的心。”闻时砚不怕他,沉沉的与他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毒妇,除了你还有谁,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么大一顶帽子便扣在了徐氏的头上,徐氏失望的看着国公爷:“妾身……绝对没有把薏米混入粥内,薄荷绿豆粥里加的肯定是糯米。”
一旁的崔妈妈忍不住说:“兴许是厨子自作主张。”
国公爷却不信她:“查,给我细细查。”,随后他便进了顾氏的屋内,卧房里血腥气还没有散去,带着一股湿气,顾氏虚弱的躺在床上,静默的流泪。
听到了国公爷的动静挣扎的起身,国公爷几步上去忙把她抱在怀里。
“安郎,我们的孩子。”顾氏戚戚哀哀。
国公爷抚着她的后背:“没事我们还有序儿,若你喜欢那便把秦姨娘的过继过来。”
顾氏忍不住抽泣:“我就想要我们的孩子。”
门外,徐氏心神俱震,姝晚和闻锦茵上前扶着,姝晚安抚道:“母亲,肯定是误会,只要查清楚便好。”
闻锦茵:“是啊,父亲只是昏了头。”
徐氏摇头:“没事,不是我做的便不是我做的。”她一瞬间的脆弱又收了回去,又变成了那个淡漠坚韧的大娘子。
老夫人也沉沉的说:“此事疑云从从,须得彻查,还未定罪的事我看谁敢说出去,今夜谁都不准动,把嘴给我闭上了,谁要敢泄出一丝风声,乱棍打死。”
女使小厮们一震,当即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徐氏心头一热:“多谢母亲。”
老夫人摆摆手,坐在了崔妈妈给她拿的八仙椅上,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坐在院内。
国公爷在房内安抚着顾氏,顾氏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国公爷拨开她的发丝叹气一声,随即起身出了院子,恰好搜查的府兵匆匆而来:“回国公爷,厨房内的厨子说他们并未放入薏米,且属下仔细搜查了糯米袋子,里面并无薏米。”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没有放入,那薏米是从何处而来,国公爷闭了闭眼睛对徐氏道:“若叫我查出来是你害了芙儿的孩子,那国公府便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闻锦茵失声:“父亲。”却被徐氏拦住。
这点小事还吓不住徐氏,她挑眉冷笑:“国公爷难不成要休妻吗?”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在我这儿只有和离的份儿,这国公府我也早就待够了,国公爷自私薄情,虚伪至极,你拍着胸脯自问,当年娶我是为何意,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居然与你做了二十年夫妻。”徐氏像是一抹锋利的剑兰,身上的傲气不输顾氏。
国公爷被戳中了痛处,倒退两步,颤颤抬手指着徐氏:“你……你,出嫁从夫,你敢出言不敬。”
徐氏上前两步,神情半隐没在窗棂透出的烛火里:“我父亲乃是征阀沙场的平昌侯,手握兵权,你,敢休我?”
第67章 正文完结
国公爷眸色阴鸷, 牙关紧咬的瞧着她,脸上尽是被戳中心思的慌乱,徐氏说的没错, 他虽是公爵却在朝中只是个闲职, 浑水摸鱼,众人见了敬称一声:国公爷。
徐氏的父亲虽是侯爷,但却是实打实的武将,手握兵权, 就连陛下也得给三分薄面,且与镇北王交好,先前镇北王要找闻时砚算账便是平昌侯出面摆平。
国公爷见了平昌侯得老老实实的见礼,且安王府更不必说了,王爵人家,安王窝囊至极,纵情享乐, 若是叫两家人交恶, 吃亏的还是国公府, 还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国公爷气焰瞬间息了下来,徐氏冷冷笑了一声, 姝晚大气不敢出,但她觉着母亲当真是气势迫人, 叫她分外孺慕。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若是手边有拐杖定然一拐杖锤了过去,“住口, 我还没死呢, 你就在这儿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若敢休妻, 那我就没你这个逆子。”
国公爷怔然:“母亲。”
老夫人喘了口气:“若是自家人查不出问题,那便叫官府来,没的再这儿红口白牙的定论。”
国公爷低声下气:“母亲不可,若是闹大了……”
“闹大了便闹大了,我就不信了,揪不出这兴风作浪之人。”老夫人打断了国公爷的话,到底悍勇,国公爷只遗传了她一分的智谋。
屋内顾氏悄然睁开了双眸,眼中尽是慌乱之色,随后她竭力安定下来,无妨,只要顾昭不被抓住便没事。
老夫人又眉眼沉沉道:“明日回府的行程取消,谁也不准回去,就在太平观内。”
众人:“是。”
“把那几个厨子捆起来好好查问,看看有什么人混入厨房内,一个都不准给我放过了。”
这夜,太平观灯火不歇,闻时砚亲自致歉紫缘师太:“打扰了太平观,是我们的不是。”
紫缘师太摇摇头:“非也,贫尼也未曾想到在道馆之内会出现这等害人性命之事,可恨的是那下毒手之人,污糟了清净之地。”
闻时砚淡笑:“师太可想把那凶手揪出来?”
紫缘师太不解:“自然是想的,闻世子为何这般说。”
闻时砚压低了声音:“我想请师太帮个忙,三日,凶手定能落网。”
崔妈妈把药端到了顾氏屋内,顾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肚子的坠痛感叫她虚弱无力。
“姑娘,太冒险了,您险些……”崔妈妈欲言又止,把汤药端给她,顾氏挣扎的半躺着方便崔妈妈把药喂进去,“这孩子不能留,她的存在便是我扳倒徐氏的筹码。”顾氏淡淡道,素来张扬跋扈的面容染上了不符合她的淡漠与痛意。
“我没事,你这老货,瞧把你吓得。”顾氏张开嘴,苦涩的汤药顺着她的喉咙到了寒凉的肚子里,待喝完了药,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顾氏睁开眼时,腹部还在坠痛着,浑身乏力,崔妈妈听到动静便赶忙进来:“姑娘可终于醒了,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您睡了许久,吃些东西罢。”
顾氏懒懒嗯了一声。
闻时序听闻母亲已经醒了,咋咋呼呼的跑进了屋,扑在了床前:“母亲,母亲你没事罢。”他双眼泛红,是真的心疼顾氏。
顾氏心里一暖,虚弱的和颜悦色:“还好。”
“都怪那个毒妇,你放心,父亲定会给你做主的。”他恶狠狠道。
崔妈妈端进了食案,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粥,里面加着枸杞红枣等补物,还有一盘猪肝,和黑色膏状的东西。
“这是固元膏,是柔嘉公主方才给奴婢的,叫您补身子的。”崔妈妈一个个给她放下。
顾氏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柔嘉,神色怯怯的,眼内俱是担忧,淡淡颔首:“你们先回去罢,我亏了身子,得多休息。”她出言赶人,闻时序和柔嘉也不好再留,只叮嘱了她一番便离开了。
顾氏又问崔妈妈:“顾昭呢?”
崔妈妈安抚:“您放心,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走的远远的,绝对不可能叫人查出来。”
顾氏漠然搅拌着红糖粥,甜滋滋的粥没有温热她的心间,“安郎呢?怎么没来。”
“国公爷被老夫人拘着,正查您落胎之事,只因国公爷说……要休了徐大娘子。”
什么,顾氏闻言眼眸一亮,苍白的唇扬起:“当真?那如何了?”
崔妈妈摇头:“老夫人不许,说国公爷若敢休她便断绝母子关系,且徐大娘子以平昌侯府为撑,说只有她休夫的份儿,没有国公爷休妻的份儿。”崔妈妈越说声音越小。
啪的一声红糖粥被扫到了地上,顾氏气急败坏:“徐沁春。”
崔妈妈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瓷碗,蓦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顾大娘子。”,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崔妈妈赶忙去开门,屈膝行礼:“紫缘师太。”
紫缘师太一手竖在身前:“贫尼打扰了,听闻顾大娘子已然醒了过来,贫尼特来为大娘子做法驱邪。”
顾氏一愣,拧眉问:“什么意思,什么驱邪的,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紫缘师太淡淡道:“回大娘子,昨夜贫尼靠近此处,感受到了有阴邪之气盘踞,应当是胎儿超过三月后被贼人强行迫害,导致怨气不散,贫尼已然把此事告知了老夫人与国公爷,今日特来做法为大娘子驱邪,做完法事后怨气消散,反噬贼人身上,轻则寿命折半,重则七窍流血而亡。”
顾氏彻底愣了,她神色大变,本就苍白的脸色渗出阵阵汗意,强行扯出笑意:“不……不必了吧。”
紫缘师太颇为强硬:“贼人不顾道家清净之地在此做这般污糟事,该让她受到惩罚,老夫人和国公爷已然同意了。”
顾氏不正常的抖着,叫紫缘师太以为她在害怕:“大娘子不必害怕,京中常有贵人请贫尼去做法事,定能还大娘子一片清净。”
“不用……我说了不用。”顾氏嗓音尖锐起来,被紫缘师太那句七窍流血而亡和折寿吓到了。
许是她本就心虚,这下连紫缘师太也瞧出不对劲了,崔妈妈一看暗道不好,忙上前对师太讪笑:“师太见谅,我家大娘子失去了孩子,伤心至极,神志不大清楚,还未缓过来,您看要不过几日再来。”
紫缘师太却为难不已:“不是我不体谅,而是怨气盘踞着,于大娘子也有极大危害,不及时驱散恐有性命之忧。”
崔妈妈大惊,竟这么严重,作孽啊,她就知道人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她颤颤巍巍:“可落胎这事也不止我家大娘子,京中妇人多了去了,怎的不见他们。”
紫缘师太耐心解释:“他们并未在道家清净之地,且大多是意外,与昨日之事性质不一样。”
顾氏明白了,当即便挣扎着:“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国公府。”但身子却还虚弱着,顾氏手没撑稳便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冰凉的地板叫她身子冻的一个激灵。
紫缘师太疑惑的瞧着她,崔妈妈暗道完了完了,事情恐要败露。
果然紫缘师太把此事禀报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阴沉,瞧不出喜怒,“把顾氏叫出来。”,她吩咐身旁的陈妈妈。国公爷欲言又止:“顾氏身子未好,床都下不来,听闻今日受了刺激,又……卧床不起了。”
老夫淡淡:“既如此,那我便亲自走一遭。”
国公爷不敢再说话,跟了老夫人身后,临近院子老夫人便听到了一声叫骂:“别过来……别过来,别来找我,我……我没害你。”
老夫人拧着眉头,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中气十足的,倒不像个病人。”
国公爷讪讪,四人推开门进了屋,顾氏抱着被子缩在床内,形似癫狂,瞳孔散乱,嘴中喃喃:“别过来,我……我没有害你。”
老夫人皱眉:“这是这么回事。”
崔妈妈正安抚顾氏,老夫人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回……回老夫人的话,大娘子这是被紫缘师太的话吓着了。”她小声回答。
紫缘师太来到老夫人面前:“是贫尼的错,大娘子正值伤心之时,实在不该这个时候提起此事。”
老夫人摆了摆手,她心下生疑,按照顾氏的性子来说,若是晓得有做场法事能叫下毒手之人七窍流血而亡她恨不得拍掌大笑,如何会怕成这样。
“大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身子不好该好好休息才是。”老夫人试探着对顾氏道。
谁料顾氏:“别过来……别过来。”然后竟生生吓得晕了过去,老夫人一惊:“师太快。”
紫缘师太利索上前把人扶到了枕头上,捏着她的眼皮查看,又把脉,折腾了半响她起身:“大娘子急火攻心,支撑不住被吓晕了。”
老夫人哑然:“到底是什么事竟叫她吓成这般模样。”
国公爷上前焦急的守在顾氏身旁,“师太她什么时候能好。”
紫缘师太:“放平心态,贫尼给她开些安神的药就好,但驱邪还是要尽快,现在大娘子这般贫尼怀疑便是邪肆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