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身便进门,随即把大门紧紧地关上。
她松了口气,倚在门后面平复心情,半响,她转身要往屋里走,却发现不远处柳世安红着眼睛看着她,姝晚无措,柳世安默了默,“是他吗?”
姝晚缓缓地点了点头:“是。”
柳世安走上前抚了抚她的脸颊:“晚晚,你受苦了。”
姝晚登时红了眼眶,瞧,这便是柳世安与闻时砚的不同之处,在他这里,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姝晚也是真心的想同他走到最后。
人不能因为有过不堪的曾经便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闻时砚回了府,宾客已然散去,他揉了揉眉心,方才姝晚的那番话叫他蓦然醒悟,一时间心情低落不已。
加之今日喜宴吵闹的有些烦,再抵抗也被灌了不少酒,眼下许多事情环绕在他脑海里,头痛的一抽一抽。
“把人送回去了?”徐氏突然出现在花园中,神情平静,像是已经知道了一般。
“母亲?”闻时砚诧异出声,“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巧合罢了。”徐氏并不多言,瞧着也有些不大精神,“是不是头疼了,走,我去厨房给你煮些蜜水。”徐氏关心的问。
闻时砚点了点头:“好。”
二人沉默的一同往厨房去,闻时砚打破了宁静:“母亲,这些年,辛苦了。”
徐氏瞟了他一眼:“怎么了?闯什么祸了?”轻快打趣的语调叫二人间少了些沉闷,闻时砚忍不住低笑:“今日姝晚同我说了好多话。”
“郡主……这些年没少为难您罢。”
徐氏嗤笑:“从我们二人进门时便已经斗的天昏地暗了,她本就是那种张扬霸道的性子,疯癫的很,又贯是个会撒娇的,你也别小瞧你母亲,我好歹也是武将家出身,你外祖和舅舅有军功在身,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原以为你与你父亲想像的很,现在看来倒也不全然像,起码他是个不会自省的人。”徐氏叹息道,心间满是怅然。
“就算序哥儿尚了公主,我也能护得住您。”闻时砚认真道。
徐氏笑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新妇回来就是最大的孝顺了,我这大孙子大孙女何时才能有着落。”
闻时砚咳了咳,“这个……我尽量。”尽量再把姝晚娶回来。
徐氏白他一眼,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这几年过去,她也逐渐想开些事情了,可能反倒是现在与尹氏的心思有些相近。
闻时砚喝完蜜水便回了房,远远的还能听到暮影居方向传来的嬉闹声。
翌日晨起,徐氏便坐在前厅等着新妇来请安,一旁坐着郡主和国公爷,三人静静的等着。
良久,郡主不耐的皱了皱眉:“这都几时了,还没起身,什么规矩。”
一旁的刘妈妈暗自感叹,瞧瞧这嘴脸,成婚前把你捧得高高的,成了婚便立即变脸,摆上了婆婆的架子。
反倒是徐氏淡淡道:“新婚头一日,闹得有些晚也正常。”
郡主不顺坡下,阴阳怪气:“不是自己亲媳妇儿,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徐氏平心静气的瞧了眼国公爷,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忍了。
又过了一盏茶,郡主派人催了后,新妇与闻时序姗姗来迟,六公主是个性子怯懦的,生怕头一日惹了婆母的不喜,着急忙慌的拽着闻时序来了。
一见二人,徐氏便别过了脸,无奈扶额。
无他,闻时砚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脚步虚浮,还没睡醒的模样,但好在衣着整齐,就是人有些精气神儿不大好。
柔嘉公主亦是没睡好的模样,眼角眉梢还晕着红意,仿佛前一刻还在云雨,她怯怯的行礼:“柔嘉见过二位婆母,公爹。”
郡主面色不虞,徐氏则没什么表情,见旁边的郡主半天没动静,便摘下了手上的镯子,依着规矩对她说了些叮嘱的话。
柔嘉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郡主咕哝:“越俎代庖。”
国公爷瞪了闻时序一眼:“瞧你什么样子,站好了。”话虽是斥责,但言语间不乏纵容宠溺。
徐氏懒得掺和这一房的事儿,寻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姝晚近些日子忙了起来,铺子的生意愈发的红火,流水般的订单上门,忙的她一时无暇顾及别的事。
反倒是柳世安一有空便守在铺子里,时不时的正襟危坐脑袋往外瞧。
尹书寒纳闷儿:“他这是怎么了?往外瞧什么呐。”
姝晚淡笑不语,尹书寒同她说:“阿姐,今夜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些,同僚请我吃酒。”
姝晚头也不抬:“好,银子够吗?”
尹书寒无奈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俸禄够花,倒是阿姐你,你阿弟我现在赚钱了,你才是要松快些。”说完他便走了。
到了晚上,已近亥时,街上宵禁,尹书寒却还是没影儿,姝晚本来睡着了又醒了,起来去庭院里走了一遭,发现大门还是虚掩着,显然并未有人回来。
她有些担心了,但这么晚了,她又出不去,急得她担忧不已。
突然大门传来一阵响动,她嚯然起身,惊喜到:“怎的这时才回来。”
“姝晚姐,是我,章程璟。”,一道黑影从暗影处跑了出来,满面焦急的同她说。
“怎么了?书寒呢?怎么就你回来?”姝晚愣住了,无措道。
“寒哥儿、寒哥儿被人抓起进大理寺了。”章程璟欲哭无泪道。
姝晚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38章
章程璟慌忙上去想扶姝晚, 但是一想到男女大防便手足无措,姝晚摆摆手:“我没事,究竟发生了何事。”
章程璟抹了把汗:“我们四人本在福满楼吃酒谈乐, 谁料碰上了镇北王嫡子, 魏子煜,那魏子煜从小长在边关,对京中的弯弯绕绕素来不通,便与我们起了争执, 书寒瞧不过便训斥了他两句,万万没想到那魏子煜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教训了我们一顿便把人抓了去,除了我,其余三人都被抓进镇北王府了。”
章程璟急急忙忙的说完姝晚才发觉了他脸上的淤青,姝晚心下一凉,“可……可是抓命官不会触犯律法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们去找有司衙门或者大理寺。”
章程璟苦着脸:“话虽如此, 可那镇北王军功赫赫,为人凶悍, 讲不讲道理都是他们随心所欲的事儿,届时我们连王府的们都进不去。”
“姝晚姐, 你别慌, 明日我陪你去走一遭大理寺,总之王府他们肯定不会伤害寒哥儿性命就算了, 死了朝廷命官, 是重罪,我猜想那小王爷应当是瞧书寒他们不顺眼, 抓起来吓唬吓唬罢了。”
姝晚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时候太晚,章程璟冒着宵禁被抓的风险给她通风报信,姝晚便留人在寒哥儿卧房内休息了,还给他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
姝晚却睡不着觉,干坐了一夜,盼着天亮。
天蒙蒙亮,姝晚便起身往外走,晨起寒凉,湿冷浸润到了骨子里,姝晚搓了搓手臂,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她出来没多久,寒哥儿那房门也有了动静章程璟显然也是一夜未睡,打开房门出来时两个眼下挂着青黑,“现在时辰还早,算算时间差不多早朝已经快下了,姝晚姐,我们先去大理寺外等着。”
姝晚对这些一窍不通,幸而有章程璟帮着他,二人乘着马车去往大理寺,街道上空无一人,薄薄的晨雾漂浮在空中,吸入的寒气充斥着全身。
大理寺还关着门,姝晚攥着手等待着,章程璟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外打盹,尽量避免与姝晚同处一处。
一盏茶后,一亮马车缓缓而来,章程璟一个激灵,他探入车内:“姝晚姐,大理寺正来了。”
姝晚赶忙下了马车,扬声:“大人留步。”
那马车的车夫瞧了过来,没过多久便头微微侧过去像是在和里面的人私语般。
蓦地马车车帘被微微掀开,一张威严寡淡的脸庞露了出来,锐利的眸子射向姝晚:“何人喧哗。”
姝晚竭力镇定:“臣女六品敕命恭人见过大人,家弟为翰林院修撰,姓尹,昨日被镇北王小王爷抓入府中,到现在还未放出,求大人做主。”
大理寺正皱了皱眉:“修撰,可是今年的状元郎?”
姝晚:“是。”
“你怎知是抓入府中,兴许只是被邀请去了王府做客,不过几日便放了回来。”
一旁的章程璟:“不是的。”然后他把昨夜发生的事对大理寺正说了个清楚。
末了姝晚希冀的瞧着他,大理寺正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后摆摆手:“此事大理寺管不了,你还是去御史台罢,找殿使,御史台纠察百官过失,若镇北王纵容其子抓朝廷命官,那边是品行有失,你可以去参他一本,若是折子递到了御前,兴许陛下会管。”说完不待二人说话,便放下了车帘。
章程璟傻眼了,触犯律法的事儿怎么可以单单一句品行失仪了事。
姝晚呆愣在原地,御史台,御史台在何处。
“一定是因为镇北王官儿太大了,他们都不想管。”章程璟喃喃。
姝晚:“什么?”
“唉,镇北王是什么人,大祁唯一的异姓王,是有实权的王爷,大理寺不敢管也管不了,谁想惹火上身呢?”章程璟叹气。
姝晚闻言仿若失言般,圆眸聚集了泪水,滚落脸颊,“那该如何啊?”
章程璟试探问:“不若去寻柳大哥,他家虽是庶族,但兴许有些人脉在呢?”
姝晚闻言犹豫的摇头:“他素来专心读书,前些年遭贬斥也是因着过于刚折不屈,不是个圆滑的性子,若叫他起求人,定然比杀了他还难受。”
“晚晚,你怎么在这儿?”一道低沉讶然的声音骤然响起,姝晚和章程璟恍惚抬头看过去。
闻时砚撩开车帘,身穿绯色官袍,头带幞头,清韵朗月,俊朗的眉目俱是困惑。
姝晚怔怔瞧着他,章程璟自然认出他来:“下官拜见尚书大人。”
章程璟语速极快的又叙述了一番发生的事,姝晚在一旁沉默不语,闻时砚听闻顿时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魏进守真是愈发目无王法了。”
章程璟一听有戏忙拱手道:“还望大人出手相助。”
闻时砚顿了顿,“此事交给我,你们不用担心。”
章程璟大喜:“多谢闻大人。”
“我先送你们回去,安心等着,我定会把人平安送回来。”闻时砚淡淡道。
姝晚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静静的瞧着闻时砚与章程璟,微风吹过几瓣桃花,柳枝在空中浮动,像弯绕曲折的青丝般,绿云冉冉,雪浪翻空,那一瞬对视,闻时砚的眼眸中似是含有千言万语。
姝晚上了马车后,章程璟条件反射般也要跟着上去,闻时砚瞧了一眼,对章程璟道:“你与我同行。”,随即转头跟车夫说:“你去给尹娘子驾车,把人送回去。”
章程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般拍了拍脑子:“是。”
姝晚身形一顿,继而默默的上了车。没了车夫,闻时砚自然就由章程璟驾车送回了府,却闻声音从车内道:“先送尹姑娘回府。”
章程璟应下,随即跟在姝晚马车后一道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