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渐渐升起,南宫佑却一直没有出现。
凤紫若心中奇怪,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宫里出了什么事吗?”她问身边伺候的宫女。
那宫女目光怯懦的看了看她,低头轻声说:“奴婢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好预感,一定是出事了,她忙拽住宫女的手腕,急切的问。
宫女吸了吸鼻子,“听说摄政王昨夜抓了周统领,还把他打伤了……”
“周统领?是御林军统领吗?”她紧接着问,若是他被抓住,那几万御林军岂不是犹如一盘散沙,群龙无首了吗?
宫女点点头,“是的。”
凤紫若松开手,走到屋外,一丝温热的微风吹来,撩起她乌黑的发丝。
这时,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太监前来,在她面前躬身行礼,细细的声音说:“姑娘,皇上有请。”
凤紫若微一怔神,“他找我干什么?”她后退了一步,感到事态严重,迫在眉睫。而这个时候他见她做什么?
“姑娘去了便知,请随奴才前去。”
她也不再追问,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便同那太监前去。
崇文殿。
南宫佑坐在龙椅之中,桌案上摆放了一堆的奏折,地上散落着数份散开的折子。
凤紫若一步步走入这安静阴沉的大殿,一股凉意忽然袭来。
“皇上要见我?”她没有行礼,目光隐隐打量着面前龙椅中的男子。
南宫佑一身玄色长衫,没有穿龙袍,坐在龙椅中竟给人一种不相协的感觉。
他黝黑的剑眉紧蹙,阴沉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化不开的愁虑,额头上青筋微现,好似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啪’……他将一封奏折扔在地上,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凤紫若低头一看,散开的折子上一个血红的‘杀’字格外醒目,触目惊心。
凤紫若捡起折子,展开一看,是朝中数位大臣联名上书要皇帝诛杀摄政王,并列举了摄政王南宫寒几大罪状。
在奏折落款下方,一个血红的朱砂字……杀!
轻轻合上奏折,凤紫若抬眸看他,“皇上让我来就是给我看这个?”
“这是两个月前的奏折,朕一直没有狠下心下这个手,如今看来真是朕自作自受。”
凤紫若柳眉微扬,漫不经心的说:“皇上何出此言呢?这折子上的朱砂都已开始褪色,这个‘杀’字想必已经写上去很久了,皇上不是早已决定了吗?”
南宫佑眼神一凝,怔了一下,然后扯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朕果然低估了你。”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自幼深受父皇宠爱,父皇批阅奏折时总喜欢让她在一旁玩耍,有时候好奇就翻弄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玩,看到折子上颜色深浅各异的红字,慢慢就摸索出来了。
“皇上想说什么呢?民女愚昧,还望皇上明示。”
南宫佑走下龙椅,缓缓踱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抬头,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她的眼睛好美,晶莹流转如山间不尽的溪水,清澈澄净宛如能一下就看到她的眼底。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忽然颤动了一下……
“昨夜,他的手下突袭宫门,打伤并抓住了御林军统领,现在皇宫很危险,没有人可以替代周统领的职位。”他望着她闪闪发光的眸子,淡淡的说,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她只微微一笑,“皇上有恃无恐不是吗?”
他沉默了一会,道,“朕低估了他手下那些黑衣人,更低估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为了你,他可以抛弃一切名和利,甚至可以背上忤逆谋反的罪名。”
凤紫若心神微颤,寒……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值得吗……她不知道……
“皇上现在开始担忧了吗?”她忽然盯着他的眼睛问,“苏大将军呢?那二十万大军呢?”
南宫佑眼神瞬间幽暗,冷冷道,“他的行动很快,三日便活捉了朕的一名大将,他要在苏将军之前*朕退位。”
“既然事已至此,皇上该想个对策才是,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呢!”她移开两人胶着的目光,漠然说。
南宫佑忽然冷酷一笑,伸手拖住她的下巴,紧紧捏住,*她面对着他。
“朕很奇怪,身处这样危急关头,朕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难过,或许,是有你在朕身边吧!”
她狠狠一怔,寒意瞬间袭来,使劲掰开紧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你想怎么样?”
“若是朕无路可走,被那贼子捉住,定不会苟活于世,退位这样莫大的耻辱,朕宁愿自我了断,也绝不会任他凌辱。”此刻,他才显示出一个帝王该有的气魄,气吞山河,血染江山,死,又算得了什么……
凤紫若焉的怔住,急忙道,“皇上何必想不开,死……并不是勇敢的行为……”
她忽然想到了魏国覆亡的那一刻,父皇,是否也是这样的,国破家亡,君尚有何脸面存活于世,死,是种解脱,可是并不能改变什么……
南宫佑目光闪烁的看着她,戏谑道,“你是在关心朕吗?你不想朕死,是不是?”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她。
“皇上多心了,我只是……”她不知该说什么,他的心情,她能体会。
“只是什么?”他*问她,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她没有回答,想了一会,“南宫寒若真是为了我才如此大动干戈,皇上就将我放出宫吧!或许,他会收手……”
她话未说完,便换来他仰天长笑,朗朗笑声中深藏着不甘与凄然……
他看着她,好像她说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无比嘲弄的说:“你是多么聪明绝顶的女子,却也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凤紫若愣住,望着他,“你不是说南宫寒是为了我吗?那么你为何不愿一试呢?”
他停住笑,目光悠远,“他早有谋反之心,这江山本就是他保住的,当年不知出于何故将皇位拱手让于朕,从朕继位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江山总有一天是要落在他的手中,朕一直在努力巩固势力,拉拢朝中大臣,苏将军表态会站在朕一边时,朕以为是时候除掉他了。”
凤紫若静静听他道来,皇权,江山,究竟令多少英雄折了腰,送了魂……
“或许,是朕太心急了……”他接着说道,“却给了他起兵谋权的理由,如今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皇上打算怎么办?”她不愿看到他们手足相残,而更担心的是南宫寒会像独孤傲一般,嗜血成性,冷酷无情。
南宫佑看了她一眼,“你希望他做皇帝是吗?”
她怔住,南宫寒当皇帝,她从未想过,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轻轻一笑,俊朗的面孔透着令人惊惧的冷意,“南宫寒坐上龙椅的时候,便是朕命断之时,”他幽暗的目光落在她娇媚的脸上,“朕要你相陪……”
第二天,传来消息,苏桓将军麾下副将带着五千将士正火速赶回都城,不出三日,便可到达建州城。
宫中传的沸沸扬扬,众人都知道苏桓是站在南宫佑这一边的保皇派,他此时派人回京定是为了保护皇帝,诛逆臣而来。
虽然只有五千兵马,可是意义在于表明苏桓的立场。
这对于拥护皇帝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原先恐惧担忧的心情顿时化解了不少。
午后的天气炎热干燥,毒辣的阳光无情的烘烤着地面上每个角落。
摄政王府,一条细碎的石子路蜿蜿蜒蜒穿过一片竹林,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下万道金光,幽深曲径处,一道轩姿卓然的身影挺立,金色的光点落在他月牙白的长衫上,仿佛跳跃。
夏风轻拂,惹的细长青翠的层层竹叶互相倾叠,摩挲着沙沙作响。
南宫寒目光轻轻穿过一片片青青的叶子,竹林的另一头,缓缓映出一张巧笑言兮,绽放着如花笑靥的娇美脸庞,睁着空灵纯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远远望着他,轻轻的喊,‘寒……’心中某个角落一阵悸动不已,伴随着一丝的疼痛。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浓烈脂粉味打断,那张他眷恋的容颜倏的在他面前隐去,他举起手臂在半空中,手掌紧紧握住,想抓住那抹如花笑靥,可是,她就像是风儿一样,瞬间,便散去了,不留一丝踪影。
“谁在那里?”他怒喝,猛的转身,目光如炬,一眼便看见林子里那道藏匿的人影,眼神刹那幽暗。
女子怯怯的从隐蔽的竹林间现身,隔着层层竹叶,脉脉如水般柔软的目光望着他若隐若现的身姿。
“王爷,是妾身,魅姬……”
魅姬美艳妩媚的容貌在幽幽竹林间,格外清晰,她今天特意扮上最美的妆容,最曼妙的裙衫,只愿能博他一顾。
南宫寒漠然的目光看着她,似乎穿透了她的身体,而她,从那漆黑幽深的眸子中,竟然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