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东罗马帝国的谈判气氛友好,进展迅速,几乎是一杯酒的功夫就已经谈妥了。
钢铁换土地,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对此,朱富贵也并不感到奇怪。
因为大明与俄国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
自德武二年,大明第一艘远洋武装商船与俄罗斯捕鲸船在熊岛海域发生激战以来,大明与俄国打打停停斗了十几年。
虽说本质上是大明在单方面殴打毛熊,但实际上也是双方互知长短,了解彼此的过程。
英国人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这是老一代搅屎棍的经典话术,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退回乌拉尔山以西的毛子,自然是好毛子,是大明可以信赖的伙伴。
当然,为此大明也做出了重大的让步。
朱富贵不止一次对俄国使节与亚历山大二世说,“朕没有收回克里米亚,对不起索特那爱卿,不过,为了我们明罗之间的友谊,朕艰难地,痛苦地,顶着压力地,放弃了克里米亚,以换取明罗之间的和平……”
每当听到朱富贵这么说,亚历山大二世都会冷汗涔涔,连忙说一句,‘明皇高义’。
开玩笑,克里米亚是多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割让给朱富贵。
就算拿一千万吨钢铁来,这事都没得商量。。
克里米亚这个神奇的半岛上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这里曾是雅典人的后花园,曾经是黑死病攻占欧洲的起始点,也曾经是英法羞辱俄国巨人的硝烟战场。
最关键的是,一旦克里米亚陷落,那么,俄国东欧平原的老家,与新获得的东地中海地区将会被割裂,这是俄国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当然,朱富贵说自己没有拿回克里米亚对不起索特那,虽然属于漫天要价,但也不算空穴来风。
因为克里米亚汗国是蒙古人在欧洲最后的据点,由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一个后裔建立,一直维持到了十八世纪末。
1783年,俄罗斯帝国吞并克里米亚汗国,最后一位克里米亚汗被送至希腊罗德岛,遭突厥人斩首,被距今不到100年时间。
蒙古、俄罗斯、希腊、突厥,再加上此时在奥地利撺掇下已经与斯拉夫同胞离心离德的西乌克兰人……光是听到这些名字,就知道这鬼地方民族矛盾有多么尖锐了。
大明如今消化已经到手的土地都快消化不良了,自然没有去吞并克里米亚的打算。
朱富贵提及这块地方,只不过是战略讹诈罢了。
总之,在朱富贵不过分贪得无厌,只贪一点点的外交方略下,亚历山大二世感受到了大明的诚意,双方除了在外鞑靼斯坦汗国部分资源的归属权上有些小分歧之外,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全面共识。
这算是三皇会谈一个好的开始。
朱富贵本以为,接下来三皇会谈的矛盾爆发点将会出现在大明与独意志第二帝国之间。
毕竟朱富贵已经看出来了,那位拥有【喋喋不休的小丑】、【天真的外交家】、【冲动的易怒者】三个特质的年轻皇帝确实让人很不省心。
他似乎对于大明在明独同盟关系中越来越强势的姿态感到不满。
这次威廉二世拉上俄国人,就是给自己撑腰,增加与大明叫板的底气。
这些都是大明情报部门根据可靠情报分析出来的内参资料,朱富贵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然而,出乎朱富贵意料的是,在自己和威廉二世吵起来之前,威廉二世居然抢先一步同叫来的帮手亚历山大二世争执了起来。
讲道理,亚历山大二世的六公主都要比威廉岁数大,威廉应该尊重这位叱咤政坛三十年的老同志。
然而,这家伙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完全不给老人家面子。
矛盾的爆发点出现在一个朱富贵十八个脑回路都没有想到的领域——和亲。
早在威廉还是皇孙,他的母亲维多利亚公主还建在的时候,他曾经跟随母亲前往温莎堡走访亲戚。
威廉在那里见到了英国爱丽丝公主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表妹——黑森和莱茵河畔的公主伊丽莎白·亚历山德拉·路易丝·阿莉塞。(如图)
虽然以朱富贵的眼光来看,这位伊丽莎白公主的姿容与同样名为伊丽莎白的茜茜公主,以及那位超长待机的伊丽莎白·青春版的容貌完全无法相比,但威廉二世偏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他向表妹表达了自己炽热的爱意,却遭到了后者断然的拒绝。
于是,忠贞的威廉二世……
转头就把她忘记了。
说到底,这只是春心懵懂时的一段单恋而已,吹了也就吹了。
对于十二岁就从侍女肚皮上尝到了男人快乐的威廉来说,这也不算什么。
可就在昨天,在这遥远无比的碎叶城中,威廉居然又见到了那个只是偶尔才会出现在春日好梦中的小表妹。
而此时,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伊丽莎白·费奥多罗芙娜,如今是东罗马帝国五皇子谢尔盖·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妻子,并且皈依了东正教。
看着那个曾经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女人,温柔地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臂,威廉二世嫉妒心迅速战胜了理智。
他怒斥了表妹信仰异端的行为,并指责她嫁给俄国人玷污了神罗诸侯高贵的血统。
威廉还把怒火牵连到了亚历山大二世身上,认为这是他与自己外婆又一次肮脏的政治交易。
还别说,这项指控非常正确。
这就是政治交易,不带一点感情。
前两年,随着战争局势的恶化,英国迫切希望能够巩固与俄罗斯的盟友关系。
因此维多利亚破天荒地同意了二王子阿尔弗雷德前往君士坦丁堡迎娶俄国的小公主。
只是很不幸,这场联姻成功了,但是没有完全成功。
阿尔弗雷德王子的遗体至今还在君士坦丁堡的冰窖里。
为了能够弥补这次的遗憾,同时再次加固英俄同盟,维多利亚忍着丧子之痛再次与亚历山大二世勾连,让爱丽丝公主的两个女儿,嫁给了亚历山大二世的两个子孙。
按照朱富贵的理解,这应该是维多利亚老姐姐终于顶不住了,走上了和亲的路子。
和亲这种事,虽然大明历代先皇没有做过,但朱富贵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这帮欧洲蛮夷的脑回路。
爱丽丝公主的大女儿,也就是威廉喜欢的伊丽莎白公主嫁给了俄国的五皇子。
而爱丽丝公主的小女儿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则嫁给了沙皇的皇长孙——未来的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
很显然,这对姐妹嫁给了叔侄,直接差辈了。
不过她们的结局倒是差不多,全都赶上了红色快乐全家桶。
尼古拉二世的妻子自不用多说,地下室里摆的整整齐齐的。
伊丽莎白公主的归宿倒是相对曲折一些。
1918年,她遭到逮捕后被活埋,尸体在白匪的运作下经哈尔滨运抵北平,葬在定安门外东正教公墓,后又迁葬在圣城耶路撒冷的抹大拉的马利亚教堂。
1981年和1992年,伊丽莎白先后被俄罗斯东正教国外圣主教公会、莫斯科和全俄罗斯大牧首封为圣人,并竖立起雕像。
所以,当朱富贵看到这个胸前永远挂着十字架,将自己包在修女袍里的女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闪灵》、《寂静岭》一类的恐怖电影,以及以后如何在她的棺材板上多钉几根钉子,墓前种上一棵桃树,防止她尸变,啊不,是成圣。
不过威廉二世就没有朱富贵这样的慧眼了。
他看到的是一具披着修女袍的红粉,好像更加刺激了。
威廉二世愤怒地拉住俄国五皇子的领口,扬言要与他决斗。
独国方面的官员们捂着脸,心累……
没办法,这位威廉陛下,比起上一位威廉陛下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决斗就决斗!”
很显然,俄国五皇子的脾气也不太好,“我最崇拜的就是我国大诗人普希金,今天,我也要为了爱情与你决斗!”
闻讯赶来的亚历山大二世,托大以长辈的姿态想要上前劝架,却被威廉二世一把推开。
威廉二世虽然天生残疾,不过长期进行军事训练,力气倒是不小。
而且亚历山大二世昨天刚刚被灌了生命之水,现在还晕晕乎乎的,结果被一把推倒在地。
推倒了亚历山大二世,威廉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家伙,昨晚不知怎么睡到我的床上,我到现在还屁股痛!”
呃……
不要想歪。
纯粹是老沙皇酒品不好,喝醉了耍酒疯,踢了威廉不知多少脚。
但外人不知道其中因果,俄国勋贵与警卫只看到沙皇陛下都被推倒了,立刻举起拳头,操起板凳冲了过去。
很快,俄国勋贵与德国勋贵打做一团。
看着这仿佛是市井流氓打架斗殴一般的场景,朱富贵目瞪口呆,然后悄悄让人用没有闪光灯的相机拍摄照片,然后回到原位继续目瞪口呆。
其实仔细想想,两百多年前大明朝会上阁老互殴肉搏的事情好像也不少,也就第四大明帝国天子龙威慑人,没有人胆敢在君前放肆。
而且后世那些个议会老爷们当着直播镜头的画面,砸凳子,丢皮鞋,王八拳互抡的场面还少吗?
虚假的官场:草蛇灰线、步步心机。
真实的官场:我一拳打开了天?
朱富贵吃完一把瓜子,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是东道主,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是朱富贵果断招呼锦衣卫劝架。
有一说一,独国佬与罗刹毛也算是棋逢对手,打了个不分胜负,若是英国人在这里,估计早就躲进卫生间嘤嘤嘤了。
锦衣卫手持精神注入棒控平独镇露,控制住了两边的勋贵和亲兵。
朱富贵上前,握住威廉二世与亚历山大二世扭打在一起手臂,然后那么轻轻一分……
虽说朱富贵的身体力量远远不如老李太监,但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否则他也不能在第一届运动会上获得一金一银的佳绩。
当然,自行车赛的金牌是他用电动小马达作弊赢来的,可自游泳的银牌可是朱富贵实打实凭实力获得的。
任凭威廉和亚历山大如何用力,两人的手臂如同被铁钳固定住了一般,被慢慢分了开来。
两人抬起头,皆是鼻青脸肿。
“朱,让我与这个污蔑老夫名声的混账东西决斗,我要替老威廉教训他!”
“决斗就决斗,我让你这老东西一只手!”
“呸,你这残废,本来就只有一只手!”[前文有个小错误,威廉二世残疾的是左手,而非左腿。]
看着两人嚷得凶,却不再真的攻击对方,像极了拴着狗链互相狺狺狂吠的哈士奇,朱富贵一脸无奈。
朱富贵默默掏出了两支手铳,“你们不要打了,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威廉:???
亚历山大:Σ(?д?lll)
‘明式德武七年制连发手铳,激发稳定、装弹多、精度高!我们警卫团团长花了好大代价才从黑市上搞到一把,天天擦拭,当做宝贝一样!’
‘莫非这就是将林肯打成脑残的双枪吗?’
‘蠢货,这是德武七年的手枪,明国暴君,啊不,大明皇帝枪打林肯是在德武四年!’
‘话说,这朱富贵这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让两位陛下拔枪决斗?’
‘护驾!护驾!快来人护驾!’
现场响起嘈杂低声,所有人都被一言不合就拔枪的朱富贵惊呆了。
什么叫莽夫,这才叫莽夫啊!
相比之下,不过是推了一把沙皇陛下的德国小皇帝,也显得是那么的温文尔雅。
独露双皇在脑海中脑补出了如下画面:
朱富贵坐在高台上,如同古罗马贵族一般品尝着猩红的美酒,搂着貌美的姬妾,肆意揉捏她们的柔软之地,俯视着斗兽场中角斗士鲜血淋漓的战斗。
而战斗的角斗士双方,正是举着手枪的德意志皇帝与俄罗斯皇帝……
好在,很快朱富贵就将其中一把手铳塞回了自己的腰间,并没有任何强迫两人决斗的意思。
“我朱善(土鳖)平生不好斗!”
朱富贵叹气道,“而世人皆以为我酷爱斗狠……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我今日在此设宴,此宴是好宴,绝非是鸿门宴,二位闹出这般不快,是我这个东道主照顾不周,你们看在我朱某人的面上应当以和为贵——取我靶来!”
随即,两个身着金盔金甲的大汉将军,哼哧哼哧取来一个直径少说三四米的巨大圆靶,竖在二十米外。
与此同时,警卫员的战士们连忙将众人推至两侧,留下了大门前方一大片空地。
非但如此,几个担任明皇警卫多年的老兵还默默地检查了一下胸前的防弹插板,并取出了钢盔,不动声色地戴在了头上。
在场的独露勋贵们全都不清楚朱富贵这是何意。
只有少数一些精通汉学的官员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位请看,此乃天命,今日便由朕辕门射靶,化解你们两家的矛盾吧!”
啪啪啪!
话音未落,朱富贵操起手铳,对着远处的靶子连开三枪。
三响过后,巨大的靶垛上安安静静的,靶纸动也不曾动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