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知道,如果孩子们有选择,他们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对自己毫无要求吗?”
最后的这个问题,令我也思考了起来。
是啊,这个问题,对于我所在的那个现实世界也是一个直击灵魂的拷问。
不同地方或许在于,这个问题对我所在的世界目前而言还没有意义,因为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而这个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它真的做出了改变。
虽然我不清楚,这会不会产生其他的负面影响,但我看到了他的努力,他在努力实践自己的理想。
“在我所在的那个地方,也存在着相同问题。不过,我们没有条件实施这样大规模的控制,各地的发展情况有很大差异,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尝试。”我客观地说。
“那你们那儿的孩子,就只能全凭运气了?如果真的生在了糟糕的环境里,那孩子该怎么办呢?”他的眼里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嗯……”有几秒钟,我感觉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从大的环境来说,也许就像他前面谈到的自由问题,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或许在过去无解,现在无解,将来也依然无解。我们总会碰到一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我们难以拥有绝对的自主选择权力,而人的主观能动性又让我们努力地去改变环境,让它变得更好,就像他做的那样。
我刚想到了这段话,可我的专业习惯让我在说出口的时候,保留了自己的想法,我关注的是,他怎么想。
“我能感觉到你为那些孩子感到担心。在你看来,那些孩子应该怎么办?”
听到我的问题,他收起了笑容,摇头轻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唤余川的名字。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谁呢,是已经离开了的那位秘书吗?她在哪里,四周一览无余,没有人出现啊,而且,她能对董事长直呼其名吗?
我有些纳闷,转头去看董事长,他似乎也和我一样茫然,四下张望。我们不仅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就连相应的脚步声也不曾听见。
那人从何而来?
她的呼唤声在慢慢靠近,我开始有点慌张,而余总只是低着头,仔细地听着。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语道:“是我母亲的声音。”
“母亲?”我不知道他的母亲还在世,可那女人的声音,像是年轻女人的……
我也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道:“不好意思,请问,您今年多大年纪?”
他又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十……十四?”
一道夕阳从墙外照射进来,刺得我晃眼,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余总了。
当他从口中说出数字“十”的时候,我就明白过来了。
他似乎也在恍然间明白了过来,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嘴巴一开一合,对我说着些什么。可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仿佛也被夕阳淹没了,阳光在他的背后越发耀眼,他的脸庞在光晕中渐渐模糊。
我伸长了耳朵,只听见了前面几个字:“告诉他,记得……”
接着,在一片刺目的强光中,我闭上了眼睛。
一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强光消失了。周围光线变暗了许多,我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眼前没有了余总。我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我放眼四周,看到身边的墙壁,看到那墙壁上细小的纹理,我一点点反应了过来。
我还坐在卧室门前那把椅子上,原来我一直没有进去过。那开门的记忆,是我出现错觉了吗?
不知在这把椅子上坐了多久,周女士向我走了过来。
她一边唤着余川,一边不好意思地小声对我说:“他就这样一直不出来,我真担心啊,不然直接把门……踢开?”
我正犹豫着,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
里面探出一个男孩的脑袋来,他有气无力对妈妈说:“刚才我睡着了。”说完,又想把门关上。
周女士连忙将门按住说:“来了一位老师,你和他聊聊天吧?”
他的父亲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没好气地冲他走过来,见势要来训他。
我起身拦下,请他别着急。
男孩准备把门再次关上时,他抬起头,看见了转过身来的我。
我也看着他。
一时间,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再关门,只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可以和你进去谈谈吗?”我试着询问。
他点了点头。
一走进卧房,他就紧接着把门锁住。
“你快点走吧。”这是男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他又趴在床上不再看我。
“为什么呢?”我问。
他没有回答,而我没有听他的话就此离开,而是在他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听你刚才说,你睡着了,做了什么梦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身体动了动,扭过头来看着我,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躺着有些不合适,他慢慢地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双臂环着膝盖。
“嗯。”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你像一个人。”
“像谁?”我问。
“说不上来,可能是我记错了。”四目相对间,他迅速把目光移走了。
“和你的梦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