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又是什么呢?叶锦程注视着他的眼睛。奈何他们靠得太近,车厢内有些摇晃,看得久了,叶锦程有些许晕眩。
“先前我不是说,之后要好好搞学习吗?”叶锦程解释,“一来,我确实认为学习才是我们的主业,二来,也是想给家人一个交代。”
“交代?”梁承礼不太明白这个说法。
他点头,说:“本来可以挺轻松地上top3及以上了嘛,可转念文科,相当于要放弃那些了。虽然谈不上从头开始,能不能保证有之前的成绩,却不好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想考好一点。他们的担心肯定有一部分是源于这个,‘本来能上析大,结果——’”他耸了耸肩膀。
叶锦程的话音刚落,梁承礼就发现周围至少有两个人朝他们看了过来。为此,梁承礼忍俊不禁。
“干吗?”叶锦程莫名其妙。
“没什么,你说的有道理。”梁承礼敛容,作正经状,“如果说,考上一个好大学,是为了毕业已经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或者能出国、能去更好的地方作进一步的深造,那我觉得选明面上看来的top3肯定没错。但是,如果本来就有更明确的信念和理想呢?像立志做国防或兵工,第一志愿就不一定是top3了吧?”
叶锦程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吟着。
“安啦,再怎么说我们爸妈都算是知识分子,他们会明白的。”梁承礼拍拍他的肩膀。
叶锦程奇怪地看他,心里纳闷:不是他提出的疑惑吗?怎么变成他安慰他了?
第161章 新赛道-6
把叶锦程送进高铁站,梁承礼收到梁晋的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到家。早在放学前,梁承礼就告诉过他,自己要先送叶锦程来坐车,没想到他居然会催促询问。
梁承礼如实回答自己正要去坐地铁。
谁知,梁晋的回复时:你妈来了。
梁承礼呆住,下意识要回复的内容居然是:她来做什么?
好在这问题没有发出去,在他回复前,梁晋给他发了一篇公众号文章。他一眼就认出是早些时候他发表在学校广电中心公众号的那篇。随即,梁承礼脑海中冒出一个可能性。
他没问,梁晋很快就帮他确认了这个可能。
梁晋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果然,梁晋离婚时是过错方,离了婚以后人在廖惠汝面前也低她一等。梁承礼撇撇嘴,蓦地想到,其实从前他们还在一起时,廖惠汝同样向来是强势的那一个。
弱势的那一方最后成为了“过错方”,这听起来真吊诡。生活中,很多看起来司空见惯、人之常情的事,其实都经不起细思。
“果然人生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呐。”他不自觉地喃语,说完发现站在一旁的乘客奇怪地瞄向他。
梁承礼自觉尴尬,却没做出什么缓和的表情。
梁晋叫梁承礼做好心理准备,梁承礼却不知自己该做哪方面的心理准备。回家这一路,他再三查看自己发表的那篇文章——简直怀疑身为作者的他是阅读点击最多的那一个,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说学生读者持反对意见,梁承礼完全能理解,但身为老师的廖惠汝应该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句句在理才对。怎么梁晋却传达出很不满的意思?
文章的最后标注着:镜清中学广电中心记者/梁承礼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广电中心的记者了。除他以外,从监制到校对,全不是他熟悉的名字。回想一个多月前镜清的校园电视台还办的风风火火、有声有色,现如今,虽没有成为历史,也是另一种“改朝换代”了。
过了几个小时,这篇文章的下方出现了第一条留言。
一个叫做“塞纳河的鱼”的读者说:该整顿了,为了流量和关注度什么话题都拿来炒,早就不是当年的电视台了。
梁承礼好奇地点击这个头像,明明ip地址显示在本省,自选的常驻地却是埃及,和塞纳河都没什么关系。
从地铁站往家走的这一路,天空呈现出瑰丽而半透明的紫色。云如薄雾一般在天边飘浮着,像是古代仕女的披帛。
天边的星星稀稀落落,街衢有晚饭后的安逸和宁静,车马的喧嚣还没有升起,蟋蟀在草丛间的叫声隐约可闻。城市的夜生活还没有正式开始前的安宁,有一种温柔的惬意,连星星都如儿时常听的形容那般——悄悄地眨着眼睛。
梁承礼记得,小时候若遇上这个时间出门,时常能听见小区里各家各户飘出饭菜的香味、电视节目的回响。有一次,他惊讶地发现,明明家家户户都在看天气预报,但播报的时间竟然不一样。
邕浔,晴,西南风2到3级,28到32摄氏度。
同一句话,此起彼伏,能听见好几遍。他兴奋地对廖惠汝说原来每家的电视机信号强弱有不同,有的收得快,有的收得慢。廖惠汝笑了笑,告诉他,是声音的传播需要时间。
声音的传播需要时间……
梁承礼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心想已经做好了准备,打开了家门。
屋里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亮堂,梁承礼怀疑梁晋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比被晌午的阳光晒着还要明亮。
鞋柜旁没有放女式的鞋,梁承礼纳罕,一边换鞋一边喊:“我回来了!”
“吃过了没有?”梁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