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淮昭横抱起楚筠,将她抱到案边软榻上坐着,再把所有的灯烛全都点亮,然后吩咐凝竹去寻太医熬一碗安神汤来。
凝竹还以为是被白日那可怖的尸身给惊了神,急忙跑去寻太医了。
魏淮昭点了好多灯烛,帐内亮亮堂堂如白昼一般,驱散了那太过真实的梦带来的心悸。楚筠感觉到冰冷的手暖和起来,也终于止了泪。
从梦魇中彻底抽离后,她对上魏淮昭担忧不已的目光,难免有几分羞窘。
因一个梦闹这么大动静。
“可那梦中,我是真的很害怕。”楚筠可怜兮兮向他解释。
她大概真是白日里被宁煊的尸身给吓到了吧。
“我明白。”魏淮昭命人送来热水,拧了帕子坐在身旁替她擦拭。
擦干净脸上后,又拉起她的手仔细擦过。
“好了,另一只手。”魏淮昭说道。
楚筠乖乖递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委委屈屈地皱起眉:“魏淮昭,你在唤小狗呢?”
魏淮昭笑了笑:“胡说,明明是我聪慧貌美又令人心疼的夫人。”
楚筠也笑了。
芸芸所梦之事,魏淮昭已从她哭着时的碎散话语中听到了些许。
他立即有所察觉,知这恐怕并非普通梦境。只是这与她相比无足轻重,所以并未多言。
倒是楚筠一颗心安定下来后,那梦中事则成了一片隔着缥缈水雾的幻景一般。回想时也不再生惧了,反而有些古怪与不安心。
季常斐分明早死了,而宁煊也死了,为何她好好的竟会梦到这些呢?
既荒诞又逼真的噩梦,楚筠忍不住想与魏淮昭倾诉,就将还记着的说了。
“芸芸不怕了,你身边有我。”魏淮昭认真倾听后,轻声说道。
然而眼中却划过寒戾与揪心。
原来那时她还经历过如此一桩事。她独自一人,如何能不害怕?
“嗯。”楚筠看着他勾起唇角,他就在她眼前,这不是梦。
在梦里听到季国舅和下属暗地里议论私兵部署和兵器时,她真是魂都要吓没,以为要被灭口了。
魏淮昭随口一问:“他梦里都说什么了?”
“虞州,什么绵岭,还有苍什么山的,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只是梦,兴许都没这座山呢。”
“嗯,不想了。”魏淮昭说道,心中则暗暗在大凌国土上搜寻。
虞州,绵岭县,原来最初是藏在这里。
季国舅此人狡猾也谨慎,暗中豢养的兵马就曾转移过几回。
魏淮昭前世带着人手剿灭季家私兵时,已是在多年几次转移之后,且并不是在虞州境内。
季国舅这两年十分隐忍,不露破绽。铁稷卫始终寻不到这几支兵马的踪迹,也怕打草惊蛇不便明查。
但眼下他知道了在哪个县,找出一座名中带苍的山,并不困难。
前世楚筠逃离后又与爹娘离开了京城,但季国舅此人,就算不确定她有否听见什么,也必定不会留下活口。
魏淮昭后来查起之时,就曾怀疑追杀楚筠他们的并不止一伙。
季常斐先一步抢回了人后,就算楚筠没有打翻了火和他同归于尽,想来不出两日也一样会被季家灭口。
无论季常斐多想留楚筠做外室,可却连他父亲动了杀心都不知,自是守不住她的。
凝竹送来了熬好的安神汤,楚筠支吾了半天不想喝。
药气浓,不好闻。
魏淮昭在这事上可不听她,亲手喂到嘴边,楚筠再不想也只好乖乖喝了。
这种事上,楚筠可是被他拿捏得稳稳的。
“时辰还早,可要再睡下?”他放下碗问道。
“我都不敢睡了。”楚筠摇摇头。她这梦连隔了这么多日都还能续上,谁知道还会不会梦见什么。
魏淮昭取来软枕垫在她身后,掌心落在她发间揉了揉:“那就不睡,靠着再歇一歇。”
软枕舒适,可楚筠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她看向魏淮昭,心想还是靠在他怀中最舒服,暖乎乎的又很安心。
他身上的气息浅浅淡淡的,混了她所做香囊的味道,特别好闻。
魏淮昭捕捉到视线,一笑问道:“怎么,想我抱着你歇息?”
楚筠立即瞥开视线:“我才没有呢。”
话才说完,魏淮昭已将她搂入了怀里。
“好,是我想。夫人若是愿意准许,为夫不胜欢喜。”
楚筠被逗笑,回抱住他,头顶发丝抵在他颈边蹭了蹭。
小声在他耳边说:“昭哥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呀!”
……
这场狩猎虽出了点意外,但到底没引起大的伤亡,宁煊又是擅入的猎场,他的行为反倒惹得祭酒大人叱怒了一番。
春猎结束后回到京城,楚筠便听魏淮昭的,除了去看爹娘和公婆外,其余时候都待在别院里头。
长公主得知她不小心见了具横死的尸身,因此受了不小的惊吓,也让她好好歇着,回京后还派人送来不少贵重的吃用之物。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千万怠慢不得。
楚筠只是那一夜梦魇,自那之后都一如往常,倒是觉得小题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