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崖和兰则安看着彼此,眉目间萦绕着如出一辙的嫌弃和不屑。
谁稀罕和他熟悉?晦气!
“你们谁会做饭?为师想吃阳春面了。”褚漫川毫无心里负担地使唤道。
“我会!”两人同时出声,但话音落下都愣了一下。
做饭?你会做饭?我可不会做饭!
这一刻,楚崖和兰则安仿佛在照镜子,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与自己完全一样的感受。
“既然如此,那为师就等着你们大展身手了。”褚漫川好似一点也没瞧见他俩的眉眼官司,说完就悠悠然走去正屋歇着了。
风吹得院里的枫叶簌簌作响,楚崖和兰则安面面相觑片刻,不约而同地进了书房。
虽然不明白师尊为什么像凡人那般吃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此较量一番,产生一种把对方踩在脚下的想法。
书房有一整个书架放得都是食谱,两人从上看到下,同时伸手抓向了一本《百味食记》。
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两人僵持半晌,侧身看向另外一只手的主人。
兰则安:“做什么?”
楚崖:“你学我?”
两人语气十分不对付,褚漫川看着水镜里再一次起了争执的两人,忍俊不禁。
“别说,还怪有意思的。”褚漫川给自己泡了盏茶,心情好时,茶也泡得细致,跟平日里兑水一冲截然不同。
幽幽茶香在屋里弥散,褚漫川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他当下的心境与之前每一次吃阳春面都不一样。
但总的来说,这种感觉十分不错!
楚崖出拳迅速,兰则安却也不慢分毫,抡起右臂侧身格挡。伴随着一道道沉闷的撞击声,楚崖动作越来越快、出手也越来越狠,兰则安不敢怠慢,两人都没有用仙力,纯粹是靠着肉身力量近身搏击。
《百味食记》被数次抛起,又多次辗转于楚崖和兰则安之手。
风透过敞开的窗子吹了进来,吹起两人衣摆,一黑一青两道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这间不大的书房。
终于,楚崖和兰则安一人捏住书的一半,停下了动作。
两人没有说话,但很奇怪,一个眼神望过去,两人就达成了“一起看”这个共识。
褚漫川单手撑着下巴,眸中噙着暖融融的笑意,对接下来的那碗、啊不对,应该是两碗阳春面充满了期待。
事实也跟他预想的一样。
楚崖和兰则安几乎是前后脚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褚漫川粗粗扫了眼,一模一样的白瓷碗里,几乎分不出丁点区别的面,面汤的香气也没有半分差异。
“师尊先尝尝我做的阳春面,我看师弟的面都有些坨了。”兰则安边说,边给褚漫川递去了一双筷子。
但楚崖却先他一步,把筷子直接塞到了褚漫川手里,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没有坨,现在吃刚刚好,师尊别听师弟瞎说。”
“你真是好笑,楚崖,拜师也该有个先来后到,你屡次三番质疑我的身份,难道是对师尊心存不满?”在褚漫川的记忆中,兰则安很少这么咄咄逼人。
楚崖也是,一点谦让的意思都没有,说话特别冲:“好笑的人是你吧,兰则安,你有哪门子身份?我们俩的事,干嘛要牵扯上师尊,你这不是存心让师尊不快吗?”
褚漫川坦然自若地听着,顺带挑起一缕面条,尝了口,嗯,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再吃兰则安的,也一样,味道简直没有丝毫区别。若不是知道这两人正暗暗较着劲儿呢,他定然会想着是不是从一个锅里捞出来的。
两人瞥见褚漫川吃了,也顾不上吵架了,连忙追问道:“师尊觉得如何?”
话一出口,楚崖和兰则安互相厌恶地瞪着对方:你怎么又学我说话?
“你们两个事先都有尝过吗?”褚漫川好奇道。
楚崖和兰则安瞬间收起了凶狠的表情,乖乖地站在桌前,老实地回答:“没有。”
褚漫川:“那你们都尝尝吧,这两份都尝尝。”
楚崖和兰则安脑中登时敲响了警钟,也没心情跟对方争执了,双双规矩起来,斯斯文文地尝了两份面条后,下意识看向褚漫川,等待师尊的下文。
“你们两个……”褚漫川怀疑地看着两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好像没什么不对吧?不过师尊既然这样说了……
楚崖:“弟子觉得师弟的面条有些软了。”
兰则安:“弟子觉得师弟的面做得不地道,味道很奇怪。”
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果然同本同源。
想到这儿,褚漫川无端笑了一下:“可我怎么感觉这两碗一样啊?没尝出什么不对啊?”
“这面是弟子一个人做的!定是师弟照搬我的做法,不然绝不会如此。”兰则安抢在前面大声说。
楚崖脸色微沉,掷地有声道:“师尊,面是我先做好的,也是我先端过来的,师弟他技不如人,还输不起,实在是丢我们藏月山的脸面。”
“纯粹是胡说!师尊,方才楚崖与我一起看的食谱,看的是同一本书,《百味事记》。本来我应该比他先做好,但是楚崖他输不起,他做了手脚,我重新做了一份,这才比他稍稍晚了一些!”兰则安抱怨道,“师尊可要明察啊,师弟他一直针对我。”
“我做了手脚那也是因为你先做了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你不来招惹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去搞那种无聊的把戏。”楚崖针锋相对,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你一个花妖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不把心思放在修练上,反而一直挑起争端,使一些可笑至极又愚蠢至极的手段。如此行径,师尊合该把他逐出师门!以免侮了我藏月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