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魏廷轩带着邱诗谊入场,所跳的舞步是blues,这是适合初学者学习的交际舞,通常背景音乐也没有特别的限制,跳的时候不需太拘泥于规则,所以舞者可以自由发辉。
「来,邱诗谊,你跟着我,第一步为右足,依序为右、左、右、左四步。」魏廷轩声音温柔,不带一点命令口吻地,对邱诗谊下了指导棋。
魏廷轩则是第一步为左足,踩出「左右左右」的四步,以跟女方协同搭配。
此时或许是演奏者,也有意要配合着场上男女的舞风,以至于会场中的音乐,亦有所转换,开始进行了一曲4/4拍的缓慢抒情歌,其中有略带伤感的曲调,很是与魏廷轩所选取的舞步相符。
blues的踩步是固定而缓慢,单纯而又有一些轻盈的感觉,步辐并不大,对于邱诗谊这种初学者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挑战,尤其邱诗谊有一些运动社团的底子,反应神经并不太差。
于是舞步优雅,音乐悠扬,魏廷轩与邱诗谊两身靠近,肩手相搭,时不时四目相接,似乎感受到对方的呼息……
邱诗谊儘可能不让自己乱了脚步,却仍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似乎免不了的紧张情绪。
那紧张却似乎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跳交际舞,而是因为那个跟自己跳舞的人……
因为魏廷轩的接触,因为魏廷轩的目光,因为魏廷轩透过空气而传来的身息热度……
邱诗谊突然有一种错觉,彷彿置身在某个平行时空,而在这平行时空之中,眼前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伴侣,他爱着自己,而自己也爱着他……
这个错觉,这个异度时空,在背景音乐以一个演唱者的哭音收尾时,也随之戛然而止。
魏廷轩与邱诗谊的动作,一度停凝留止,相视相望,彷彿一种意犹未尽。
但在下一时刻,魏廷轩率先收回目光,转看一旁地上,说道:「就跳到这里吧!你表现得还不错……」虽是没有再直视着邱诗谊,却仍然以一手牵着她,将她带离了场地。
离开中央的表演场,也离开眾人的视线后,魏廷轩放开了邱诗谊的手,似乎正想说些甚么。
邱诗谊却突然出声道:「我去喝个水……」便即向一旁走去,跟在场的服务生讨了一杯清水喝。
其实邱诗谊并不是真的口渴,而是想要藉此沉淀自己的心绪。
此时,那位被叫做「戴董」的朋友,却突然向魏廷轩走过来,私下询问魏廷轩道:「你的女伴不错耶……新女友吗?」
魏廷轩当下凭着直觉,便断然否认道:「不是,她只是个普通朋友,因为今年尾牙我们公司规定,单身男性都必须要带一个女伴出席,所以我只好病急乱投医,赶快找一个女性朋友支援……今天先带她来见见场面,熟悉一下社交场合的氛围与环境,不然我怕她当天会适应不良。」
「她不是你们圈子的人吧?似乎也不是政商名流……」戴董又问。
「你觉得她看起来像吗?」魏廷轩反问。
「确实不像,她的气质不太一样……跟我们常见到的那些社交名媛,不太一样,不过我蛮喜欢这种的……」
「咦,你觉得她不错?」魏廷轩听出了甚么。
「对啊,身材很不错,长相也不错……也许是输你的前任一些,但也算得上美女了,而且气质比较……自然一点,该怎么说呢?看得出来她刚刚有点紧张,然后好像不太会穿跟鞋……又因为害怕礼服太性感招风的关係,而有点刻意地弯腰驼背,动作举止其实有一些土土的,却又感觉有点可爱……好像误入丛林的小白兔,嗯,已经很久没遇过这种的……」戴董向魏廷轩说出此话时,一边目光且遥望着前方的邱诗谊。
「喂,你不要打甚么歪主意……」魏廷轩有警觉,忍不住出声提醒。
戴董却压低声音回道:「既然她不是你女朋友的话……那我可以出手吧?」
「出手?甚么意思?」魏廷轩感觉不太对劲。
「别紧张,我只是想邀请她跳一支舞,虽然我看得出来,她不太会跳,但是这样更好,我可以主导。」
「喂!你别闹了!戴术修……」魏廷轩当下呼唤出朋友的全名,似乎是想极力劝阻。
「你好像反应有点大啊?莫非你喜欢她呢?」戴术修故意调侃。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还没忘记前任……」魏廷轩急忙否认。
「那你干嘛不高兴?」
「人家是我找来的,我不想你去冒犯她,而且她的职业蛮特殊,她是医院的女医师,不是可以随意戏弄的对象。」
「喔?女医师?那就更难得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冒犯她或戏弄她,我是真的想认识她。」戴术修说完此话,便即向前踏出,似乎真要去找邱诗谊搭訕。
「喂!david!」魏廷轩又叫唤了戴术修的英文名,意图让对方停步。
但是没有发挥作用。
戴术修已经无视于魏廷轩的呼唤,逕自走将过去,跟邱诗谊打了招呼,主动介绍道:「你好,我叫戴术修,是新创公司『飞云资讯』的执行长,也是魏廷轩的好朋友。」
「嗯,你好,刚刚有见过……」邱诗谊不知道该说甚么,感觉眼前男子可能也是名富家公子,或者甚么青年才俊,但明显是与自己不同世界的人。
「第一次见到你,想要请问你的芳名?」戴术修继续出击。
「我叫邱诗谊。」
「那我可有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戴术修大胆邀请。
「但是我其实……不太会跳舞耶,刚刚都是魏廷轩他带着我,要不然我不行。」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但是没问题的,我也很会跳舞,应该不输给魏董……而且我也会带着你跳,保证让你不会出糗。」戴术修继续劝进。
邱诗谊的目光看向魏廷轩,似乎看见魏廷轩微微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要邱诗谊拒绝。
但戴术修却很主动地牵起了邱诗谊的手,将她一路带向了前方去,似乎也不容她有拒绝的馀地。
于是下一时刻,这一男一女便进入了舞池共舞,女主角是上一场表演的同一个,男主角却已然换了人。
戴术修选择的舞步是探戈,速度与难度上,都比方才魏廷轩的blues高了些。
但戴术修确实很会带舞,在音乐的节奏上搭配得宜,也总是很适时地提点邱诗谊,感觉整体的功力并不输给魏廷轩;而且戴术修似乎是个撩妹高手,彷彿是在对舞之间,还向邱诗谊频频放电,时而眼神挑视,时而耳边吐息,一手总搭着邱诗谊的腰际,彷彿带着挑逗的息气。
邱诗谊亦有些不知所措,对于戴术修有意无意的调情,她自我解释说「这只是在炒热气氛」、「作效果用的」,所以并没有去抗拒或者终止,而是仍配合地跳完了一整首曲子。
「邱小姐的舞技很棒啊!以一个新手来说……喔对了,听廷轩说,你是个女医师?」二人跳舞结束后,离开舞池,戴术修又主动向邱诗谊搭訕攀谈。
「嗯,我的职业是医师没错。」
「那你名花有主了吗?」戴术修大胆询问。
「啊我……」
「廷轩说,你不是他的交往对象,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是吗?」
「嗯对,我跟他只是一般朋友。」虽说如此,邱诗谊却莫名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受伤。
「所以你目前是单身?没有男朋友?」
「嗯,是啊。」
「那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等一会儿去续摊呢?我有一艘私人游艇,就停在关渡码头,我们晚一点可以搭游艇出去,一齐游河,淡水河的夜景很漂亮的。」戴术修居然已想好了行程。
「这……我……」
「david你别闹了!邱医师很忙的,等一下我们也还有事情,没办法跟你去瞎混。」魏廷轩突然走将过来,代替邱诗谊拒绝了邀请,且突然伸手将邱诗谊给牵住,将她带往了门口的方向。
「咦?」邱诗谊愣住。
「今天的体验活动,就先到这里结束吧!我们可以离开了,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我……我其实有点想搭游艇耶,看淡水河的夜景。」邱诗谊这么说。
「你想搭游艇看河景?」魏廷轩很讶异。
「对啊,我不是有说过吗?我一直都想搭看看邮轮,但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那现在有个搭游艇的机会,我想就体验看看……我也没搭过游艇,虽然应该跟邮轮差很多,但至少是个梦想的替代!」
「你有这么间?等一下都没事情要做的吗?搭游艇游河,可也是要花上几个小时,耗掉一整晚的耶!」
「我没事啊!自从答应跟你约会以后,我每个周末的行程,就都尽量排空了。」
「你真的想去?」魏廷轩又问。
「对啊。」
「好!那我们去吧。」
「甚么?」
「我带你去啊!现在就出发。」魏廷轩居然这么说。
「那你朋友戴……甚么的?」
「别管他了!你想体验的只是游艇,不是吗?又不是只有他能带你去,我也可以好吗?」魏廷轩并不想戴术修同行。
「你也有私人游艇喔?」
「我没有私人的,但是我可以租借他人的。」魏廷轩进一步解释:「码头边通常都会有好几艘,可供包船租借的游艇,比起那种私人拥有的,还更加大台、更加豪华,更接近于邮轮的规格好吗?」
「租借的也可以啦,但是魏廷轩,你为什么……感觉好像有点生气?」
「我有吗?」魏廷轩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