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个个愁眉不展，拎着不多的粮食的路人，宁启言心里一动。
“一会儿拐道去换购点看看。”宁启言低声道。
宁晓文点点头，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
到了换购点才知道，原来信用点兑换粮食的比例又下降了，现在一点信用点只能换八两杂粮或者半斤大米白面。而且每一天同一身份证下每人只能换购两个信用点的粮食。
老人小孩还好说，两点信用点换成杂粮也有一斤六两，不光够吃，还能剩余一些。但老人孩子的消化系统弱，没办法总吃杂粮，要换成两点信用点的大米，刚刚够一天的量，就没法剩余了。
而成年人更不用说，就连女人每天也跟着下田浇水拔草，每天消耗的体力换成一斤六两的杂粮刚刚够吃，更别提本身饭量就偏大，消耗也大的男人们。
好在换购点已经贴好告示，一直到地里最早一批粮食收获之前，信用点换粮的比例不会再降，再加上地里已经结穗的玉米，让大家看得见希望，这才没引起骚动，顶多每家每户咬咬牙，扛过这最后一段时间。
自从瘟疫之后，d市再没发生大范围死亡，也就没有再刺激到幸存的人心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哪怕心里还是有对未来的无措和彷徨，但经历过大地震和瘟疫，活着的人心里承受能力明显增强不少。
不管再苦再难，至少还有希望。
从换购点出来，宁晓文和胡子和其他市民一样有些沉重，杜程的心思从他那张面瘫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反倒是宁启言依旧很轻松。
经历过真正的饥荒，连树皮草根都填不饱肚子的时期，眼前看似艰难，但顶多就是粮食不够吃饱，却还可以从别的地方添补的一个月，还没严重到让宁启言也跟着警惕。
“行啦，别愁眉苦脸的，饿不死人的。”宁启言安慰道。
宁晓文苦笑，难不成饿不死人就不用愁了吗？
宁启言点头，只要饿不死人，总能过去，而且现在明摆着也就坚持一个月的时间，有什么可愁的！
胡子除了最开始知道兑换比例和限购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走了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他想的开，反正饿不着他们家，而且就像宁启言说的，就这世道，饿不死人就不算大事儿！
杜程更干脆，没影响到宁启言的肚子，就跟他没关系。
宁晓文无奈的看着其他三人，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心大，还是说他们冷漠。反倒独自郁闷的自己成了异类。
不管宁晓文怎么想，走到停车场，杜程开着宁启言的车，胡子又租了一辆小面包车，四人分两车，一起开出苍云山范围。
附近也找不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杜程干脆带头开向曾经他们埋尸的地方，那里正合适打掩护。
到了地方之后，胡子和杜程先下车确认附近没有人，宁启言才进入空间，把提前绑好标记的鸡鸭从空间抓出来。
装满自家的车，然后下车，到小面包车上继续装。
三十只鸡，十六只鸭，把两辆车塞得满满当当。好在一会儿就能到军队的驻地，先凑合着挤挤吧！
回程的时候稍稍绕了半圈路，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到韩岩所在的第七驻地。
不等车子靠近，就看见路边站着个年轻士兵，手上拎着个牌子，牌子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宁”字。
“这何俊够谨慎啊。”宁启言打趣的对杜程说。
光从这个牌子上，要是不知道这次交易的人根本猜不到是什么意思。
“他肯定也怕走漏风声，不管怎么说，咱们能拿出来的鸡鸭还不一定够他们这个小驻地自己吃的，要是被别的驻地知道，于情于理，第七驻地都不能吃独食。”杜程说道。
宁启言点点头，他也知道何俊的小心思，但在他看来很正常，何俊负责整个第七驻地的后勤，自然有好东西先紧着自家士兵，除了一门心思钻营往上爬的人，谁不是胳膊肘往里拐。
开到拿着牌子的士兵身边，宁启言摇下车窗。
“何俊呢？”宁启言直奔主题。
小战士从车窗缝隙往里看了看，确实是上面说的来送鸡鸭的，才指了指田地另一侧，“从农田右边走，那有驻地军车出入的土路，一直往前开，就能进军营后勤部。”
宁启言点点头，“你自己走？车上实在坐不下了。”
年轻士兵摆摆手，“不用管我，我直接去地里，你们进去吧。”
顺着对方指点的方向，杜程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靠近田地右侧边缘，确实有一条差不多五米宽的土路，土路不算平整，好几个地方坑坑洼洼的，哪怕杜程已经尽量绕开了，也没办法全部躲过，时不时就能听见车子底盘摩擦的声音。
宁启言忍不住呲了呲牙，“还真是走军车的路，以后让他们开军车出来接小鸡，再走两趟，我这车底盘都得掉了！”
不怪宁启言心疼，其实他对车子的要求不高，座椅说拆就拆，车皮掉漆或者碰的坑坑洼洼都没事，只要能开就行，他还指望这车坚持到还不知道多久后才能再次生产销售私家车的时候。
好在这条路不长，不一会儿就到了军营大门。宁启言又摇下车窗，把刚才从前一个士兵手里接过的写着“宁”字的牌子挥了挥，大门口站岗的士兵二话没说就打开大门，放他们两辆车进去。
距离三天前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据说很忙的何俊却已经早早等在这了。
看见接连两辆私家车开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宁启言他们，何俊摆摆手，见打头的车里也伸出一只手对他挥了挥，知道对方看见他了，何俊一边挥手，一边小跑着把宁启言他们引到一个看着像是仓房的建筑门前。
杜程和胡子停好车，四人一起下来。
何俊抹了把脸有些自嘲：“老了，就跑这么几步就不行了。”
宁启言笑笑，却没出声，何俊看着也就三十多岁，不过后勤肯定比不上平日训练的士兵，而且营养跟不上，一脸的菜色，跑几步能不累吗？！
“咱们先把鸡鸭放出来？车里地方小，时间长我怕闷坏了。”宁晓文见何俊呼吸变匀，才说。
何俊点点头，让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两个士兵其中之一拿钥匙打开大门。
进门之后，灯光一亮，包括宁启言在内四人均是一脸惊讶不已。
外面看还以为是一般的仓库，没想到就这么三天时间，何俊就能把仓库改建成鸡舍。
一个隔断一个隔断的，很有养鸡场那种饲养的感觉。
“真行！”胡子忍不住对何俊竖起大拇指。
何俊苦笑，“你们别嫌我糟蹋你们家的鸡鸭就好。”仓库一打开，是人都能看出他是打算尽可能加速这些鸡鸭的下蛋和长大的速度，肯定赶不上散养的好。
宁启言难得嗤笑一声。
“什么糟蹋不糟蹋，又不是宠物。”如果是杜大宝它们，自家打死也不可能拿出来交换，“我们是没条件，有条件早就像你们这么养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加大鸡蛋的产量和成鸡的数量。先不说市里有多少人口，就光你们军队，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让每个战士都吃上鸡蛋和鸡肉。”
何俊叹口气，他也是为了尽快扩充家禽的数量才决定这么养，而且还私下请了地震前的养鸡专业户过来饲养。
就算宁启言他们已经说了，和自家驻地交易的事没有外人知道，也不会往外传，但想想也明白，根本不可能瞒多久，自家士兵能闭紧嘴巴，可架不住各个驻地之间经常相互串门啊。
何俊只希望能瞒一天是一天，怎么也要让自家驻地的所有战士都吃上一个鸡蛋。
第79章 弹尽粮绝的白
就像宁启言之前所想，这一次的粮食危机在各方面的影响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骚乱，若非白诚毅家出现粮食不足的窘境，住在山顶的宁启言家和王洋家几乎感觉不到差异。
山顶的住户本来就少，宁启言和王洋两家的土地又主要在山坳里，和其他住户的农田并不接壤，平时也就没有听说过各家这次粮食危机的影响。
而白诚毅家的窘境还是在他们实在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提起来的。
在白诚毅看来，三家的关系虽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境地，但到了三餐不济的地步，实在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他们一家五个大男人在搬来苍云山的时候家底虽然比王洋他们几个孩子好一些，但他们的粮食消耗大，还不像刘佳他们有机会蹭一整个冬天的工作餐，所以每天免费发的救济信用点也只能和他们一天的饭量持平，一旦需要换点什么其他的必需品，就得减少饭量，从嘴里省出需要的信用点。
之前第一次信用点换取比例下降对他们的影响不大，毕竟杂粮的比例没变，只是大米白面的比例降低，这年月，能吃饱就好，他们又不是娇贵的小孩子，非得吃那好消化的米面。
但这一次比例下调，却是把杂粮的比例也减少了，再加上白日里下田浇水的消耗，就每天能够换取的粮食，真是吃不饱肚子。
自从下调之后，不到半个月时间，他们已经把以前攒着备用的应急信用点也换成粮食了，但依旧没坚持到庄稼收获的时候。
眼看着玉米穗越长越大，提前掰下来填肚子太可惜。
最后白诚毅和董文安一合计，干脆先去王洋家把鸡蛋换的粮食先分了，他们也不占其他人便宜，就是把他们家能分到的粮食先领回家，再加上每天现发的信用点，省着吃，尽量拖一拖，等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再考虑提前掰点玉米回来。
白诚毅到王洋家说这事的时候还有意先去宁启言家把他们一起叫上。
毕竟鸡蛋换来的粮食是他们三家的，要分的话最好三家都在场。
白诚毅到宁启言家的时候，宁启言正好在山洞守着，平时就是担心有人过来，宁启言他们很少四个人一起回空间，白天的时候几乎都会留人在山洞。一般除了做饭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宁启言在山洞坐着，看看书，或者写写算算。这样万一有事，宁启言还能回空间找杜程他们，要是换做杜程他们三个，就只能等宁启言从空间出来了。谁叫这空间属于宁启言自己，其他人没办法自由进出呢！
听见白诚毅说下去王洋家一趟，宁启言就让他和董文安他们先过去，他收拾一下等胡子他们回来再一起下去。
白诚毅几人也没起疑，虽然不知道杜程他们天天哪那么多地方可去，但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别说白诚毅他们，就是网络小说看的最多的王洋六人，也从没怀疑过宁启言一家时不时的没人会是空间或者穿越那种根本不科学的原因。
毕竟不管脑洞多大，也没人会把小说的东西落在现实生活中。
白诚毅他们走后，宁启言就进空间叫上杜程三人。胡子和杜程正在钉小鸡刚出生需要用到的木箱子。上次孵小鸡小鸭用过的箱子还在，但刚刚能够他们空间里这一批小鸡出生后用的，他们现在钉的是给王洋家正在孵的那些受精鸡蛋准备的。
现在苍云山范围内连棵树苗都不一定能找到，王洋他们自己要钉箱子就得下山出了安全区范围才能找到合适的木料，还不如宁启言他们家用平台小木楼建好剩下的木料帮他们钉出来。
“晓文哥呢？”宁启言看了一圈没看见宁晓文，奇怪的问。
“这呢！”
不等胡子和杜程说话，宁晓文直接回应一声。
顺着宁晓文的声音，宁启言抬头看去。
第一眼是惊讶，没事爬树上干嘛？
第二眼就是惊喜了。
“樱桃熟了？”宁启言惊喜的看着树上还挂着几个没被宁晓文摘干净的红艳艳樱桃。
宁晓文笑着抬抬手，手上正挂着个小篮子。
宁启言走到树下扶着梯子等宁晓文下来，看了眼将近小半篮子的樱桃。
“咱们快去快回吧！回来吃樱桃，正好先放冰箱冰一下。”
等胡子和杜程换下工作服，四人一起出门后，宁晓文才问：“大白说什么事了吗？”
宁启言摇摇头。
等进到王洋家院子里坐下，大家才知道白诚毅是想先分一分之前换回来的粮食。
宁启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你们家粮食不够了？”
见白诚毅点头，宁启言皱了下眉。
他没想到白诚毅家会缺粮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一家子主要劳动力，本身吃的就多。
看了眼神色依旧正常的董文安，宁启言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来要不是真的弹尽粮绝了，这一家子怕是还会不声不响的忍下去。
白诚毅一家五口的平均年龄远远大过宁启言他们，而且一个个都是能顶事做主的大男人，宁启言自然不会像是顾着王洋这一家子孩子一样事事都帮他们想着，所以粮食刚刚限购的时候他只问过王洋他们的情况，确定就目前换购的比例依旧足够他们六人正常吃饱的，宁启言就没再过问。
刘佳和王媛媛的饭量小，本身除了在院子里看着鸡鸭，就是走几步给人换东西，几乎没什么消耗力气的地方，她们剩下的粮食分摊给王洋他们四个男孩正好够吃。
宁启言见刘佳把账本拿过来了，平时换来的粮食就堆在墙边，算完现称就行。
“从开始换的那天，鸡蛋一共换了174斤杂粮，启言哥家的酱一共换了32斤粮食。所以我们家和白哥家一家能拿46斤4两，剩下113斤2两都是启言哥你们家的。账本你们看一下，成伟、王洋，你们把粮食过称。”刘佳看着先算了一遍各家的粮食，才把账本递给宁启言。见宁启言接过就打算放到一边，刘佳又拿回来，重新交给宁启言，“一定要看一下！”
宁启言见刘佳一脸的认真，有些失笑，但还是点点头，飞快的看了一遍，然后同样认真的交给董文安。
董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