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珠婚期将近,人生大事自当重视,她放下一切,安心准备成为一个美丽的新娘。家人同样投以庄重的态度,父母在规划流程,商议宾客名单,弟弟陶明德也被勒令不许吃糖,他要在长姐的婚礼上一展歌喉,惊艳全场,到时候嘴张太大蛀牙露出来了那该多尴尬。
明善稍微轻松一些,她要成为姐姐的伴娘。好在她们两姐妹都苗条纤细,并不需要过度减肥把自己塞进裙子里,她负责为姐姐整理裙摆就好。她在家中不受重视,肩负的责任自然也相应地减少,当姐姐和弟弟都告假不来上钢琴课时,明善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推脱。
就如她意料之中的,裴守光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到场的时候,没有失望更没有惊喜,他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十分平静,甚至到冷淡的地步。明善很少跟他有肢体接触,像姐姐弟弟那样被他手把手教弹琴手势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她已经确信,裴守光真的不太喜欢她。
红花须有绿叶配,明善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绿叶,对这些小冷落已经不太在乎了,父母十年如一日的冷漠和忽视已经将她的心理素质锻炼得颇为强大——当然,仅仅在这一方面而已。
“宝贝,今天为什么不穿那条蓝色内裤?我很喜欢你穿那条,小逼勒得很明显。”
钢琴课的中场休息,裴守光说要出去透气,她才敢看手机,果不其然,这个Alpha又在一刻不停地骚扰她。短信越来越露骨情色,那些通过文字表达出来的痴妄癫狂的占有欲和破坏欲也更加明显,黑白分明的字体在她眼中就像一个个微型炸弹,把她炸得两耳嗡嗡响。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在姐姐和弟弟的光芒下被衬托得平庸到不能再平庸,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她也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招惹到一个Alpha每天跟她说这些污言秽语,正常来说Alpha都应该倾心于乖顺可人的Omega吧?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将近一个月。她本不该从施暴者的角度出发,在自己身上找理由,但此刻她却只能在脑海中苦苦思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是烦人的恶作剧吗,还是找不到伴侣的劣质Alpha饥不择食才选中了她。她真的没有办法理解凶手的脑回路。
在这个世界,Alpha强势掠夺,掌握着世界的话语权。Omega甜美漂亮,肩负起繁衍后代的使命。而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受孕率也低的Beta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工作,任劳任怨。
明善从不抱怨上苍的巧妙安排。分化结果出来之后,姐姐陶明珠得知性格软弱的妹妹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时简直要哭红了一双美目。在她看来,明善没有获得自然的馈赠,不具备智慧的头脑和健壮的体格,更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来保护她,这比先天残疾还要不幸。
但明善却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人生如果能一眼望得到头,或许也是一种稳当和安宁。读书,毕业,工作,朝九晚五,蝇营狗苟。俯视这座钢铁丛林,明善是那些步履匆匆的黑色圆点的其中一个,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样的黑色圆点。不幸者总是少数,她不是少数。
但现在明善却觉得这份平凡令她恼火。如果她是一个Alpha,就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去揪出这个色情狂,将他绳之以法,或者她成为一个Omega,就对空气里那些觊觎和窥伺的气息了如指掌,她可以防范于未然,逃跑,躲避,她能够借助自己的天赋将自己保护起来。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话都要说烂了,她只是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平庸的Beta。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在琴键上重重下按,恨不得像是玄幻电影里的大师一样一个指头就能摁穿地心十八层。她在泄愤似地弹奏钢琴,因为疏于练习而艰涩地卡顿着。明善烦得又开始抿嘴,她不喜欢自己的笨拙和迟钝,更不喜欢弹琴这项天赋永远胜于努力的课程。
她沉浸在自己愤怒的情绪里,不知道裴守光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悄无声息地,像个幽灵一样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和白皙光洁的后颈,明善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姐姐和弟弟要准备婚礼之后,明善都是一个人来上课,裴守光也时常站在她背后听她练琴,不时指点几句。她看不到裴守光脸上弥漫的情欲,以为他就跟过去一样,会双手抱臂,垂着长长的睫毛,很认真地听她的弹奏。应该会失望或皱眉,迟钝的Beta难过地想。
她应该回头看一看的。她只要做出这样简单的动作,只要一看到裴守光此刻脸上的表情,困扰她许久的那个色情狂的身份她就会立马知道了。这位冷漠严谨的钢琴老师,看她的眼神完全不是看学生的包容和慈爱,凶狠残暴的Alpha正在用眼神钉牢自己一无所知的猎物。
明善总是这样天真,永远不设防备。这是一个太不会保护自己,太没有边界感的学生。
她的姐姐和弟弟在的时候,他从来不敢接近她,更不敢放出自己沉香木味道的信息素去包裹住她,这两个年轻的Omega敏锐得讨厌,Alpha宣誓主权标记猎物的行为被迫停止。而现在呢,明善是孤身一人和他呆在琴房里,她什么都闻不到,就算裴守光在她身上留下让所有人都要被熏得皱起眉头的信息素,这样冒犯的不安好心的举动,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教她弹琴的时候,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莹白光洁的后颈上,他要非常克制,才能忍住不像个毫无理智的动物一样低头去咬她,在她萎缩的腺体里强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这块对Alpha和Omega来说十分敏感甚至脆弱的区域,明善总是会毫无防备地展露出来。她仗着自己是Beta,面对天性掠夺的Alpha老师总是毫无防备,几乎是在引诱他,自以为是的天真。
这真的是一个太没有边界感的学生,一个笨学生,坏孩子。裴守光无奈地抱怨着。
高中毕业之后,他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军校念书,是不打算接任父亲军中职务的意思,为此他跟家里决裂,生活费全停,又拉不下面子找朋友接济,金尊玉贵的世家少爷也要出门兼职打工。好在陶家这对父母虽然势利,但眼睛却很亮,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请他来做老师。
他答应下来,来到陶家,成为三个孩子的钢琴老师。长女陶明珠已经成年,应该算不得孩子了,听说她要嫁给死党周远道,想必过段日子还得叫她一声嫂子。小儿子陶明德聪明淘气,稚气未退,跟他家里那些亲戚的孩子差不多,不烦人,但也称不上多么喜爱。
唯一会让他挂念的人是明善,不受宠的二女儿。她天真,乖顺,裴守光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疑惑她的父母怎么会让这样柔弱的女孩跟陌生的Alpha相处,直到走近了没有闻到她身上的甜蜜的信息素才意识到她是个Beta。但Beta同样也该学会保护自己,尤其是她这样的。
明善在他面前,永远把头发老老实实地挽起来,很听他的话,他说弹什么就弹什么,弹完之后还会仰头用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难得的赞美和鼓励。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不是想要故意打击她去树立老师可笑的权威,而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听,光是在后面看着她弹琴,她纤细的手指和瘦弱的手臂不断闪动,他就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对另外两个孩子,他都能在结课的时候说出一些合适的有建议性的评语,但对明善不行,他什么都没听又谈何评价。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做得很好。他更不敢靠近她,总是在跟她有些遥远的距离,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清淡味道他都会忍不住情动。他还不想这么早伤害她。
已经做到这种份上,他自认也算坚守底线,没有成为引诱学生的无耻之徒。但她呢,她太没有边界感了,她总是跟在他后面小裴老师小裴老师地叫,撒娇一样地尾音拖长,他的心都要跟着她的语调不安地跳动着。他梗着脖子,下腹抖动:“嗯,明善,你做得很好。”
他在保持距离,她却总是在主动靠近。裴守光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所以自然而然地也要给她一点教训。她这样会引诱人的年轻女孩,想必很多人都在暗中窥伺她。裴守光一想到如果自己没有来当她的钢琴老师,另一个跟他同样怀抱着卑劣心思的年轻气盛的Alpha会取代他的位置去靠近她,光是想象就他就已经气得要杀人了。
裴守光开始给明善发短信,用文字宣泄自己的欲望。想操她,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占有她,在她萎缩的腺体里注射自己的信息素,强行顶开她退化的生殖腔,用滚烫炽烈的阳精射满她的肚子,让她全身上下都是自己的味道,用无法承担Alpha胎儿的子宫为自己繁育后代。操得她哭叫不止,哀伤落泪,又想跟她热情缠吻,等她柔柔地拥抱着自己。
想让她臣服,又会为想象中她的主动示好而心跳不已,心甘情愿成为她虔诚的奴隶。
他从前从未表露出这样粗暴的,疯狂的性取向,但行动已经完全听从情欲的安排,看到她走路,微笑,跟家人讲话都会克制不住欲望,像个色情狂一样在她房间里安装摄像头,跟踪她,窥探她的一举一动,等反应过来那些肮脏的文字已经发了出去。
他坐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对着那张巨大的荧屏,九宫格,不同视角,他看着与他相隔甚远,但此刻却近在咫尺的她的床,躺在床上的她,根本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的病态和着迷。
他恐吓她,威胁她,看到她跟所有人都保持着夸张的距离,疲惫地在人群中试图寻找到那个让她惊惧不安的跟踪狂,他才终于心满意足。他就是要别人不能接近她。
那么,最后该是他天神降临,正义登场了吧——
“明善,你是被性骚扰了吗?”
面前年轻的钢琴老师拿起了她的手机,粗略翻阅信息之后,皱着眉询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