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世上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常报以老有所依的心态去养育子女,霍启宁这种精明商人更不例外。明善受他照拂十多年,常听别人说她命好,有个好叔叔,今日才意识到命运天枰的另一端她所要付出的是什么。原来是她自己。
说来可笑,霍启宁这样唯利是图的家伙,居然能养出明善这样温顺乖巧的孩子,经历被叔叔拖上床强行奸淫的事后,她并不是没有哭过闹过,霍启宁被她用台灯砸破额角,被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说自己是变态,要把自己送进监狱里去。但她实在太年轻,不出半月又被霍启宁找来的说客哄骗过去,律师说她立场不充分,警官说她证据不足,连平时亲亲热热喊姐姐的秘书小姐都跑来恐吓她:小善,如果你执意如此,霍总很有可能要被监禁超过叁十年。
第二天霍启宁亲自送客,仰头看着站在楼梯口捂脸痛哭的孩子,无奈叹气。她实在是太心软了,容貌承袭母亲美丽,性格如同父亲软弱,看别人受苦比自己受苦还难受,他连真正的招数都还没使出来,她就已经溃不成军宣告投降。这样的孩子,居然由他抚养长大。
自此冷战两月有余,不愿意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也不肯跟他说话,吃饭的时候也绝不碰他筷子碰过的菜,有一次他故意所有菜都吃过一遍,明善居然真的做到低头只吃白米饭,吃着吃着委屈落泪,霍启宁立马投降,叫人重新再做一份上来,自己黯然离开。
要说后悔确实后悔,但并不是后悔强行把叔侄关系转变成扭曲情爱,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那样做。只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如此急躁,被她扑进怀里的时候完全按捺不住情欲,那样欺负她,当时只要稍微克制一些稍微忍耐一会儿或许今日局面就不会如此难以收场。想到这里,霍启宁真是满腔惆怅,他的小情人在隔壁沉睡,他却只能一个人寂寞抽烟。
十二月底,明善父亲忌日到来,霍启宁亲自驱车带她回山扫墓。
车上一路无话,明善抿着嘴不肯看他,一直盯着窗外景色发呆,被车上暖气烘得眼皮沉重,慢慢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车辆停在破旧不平山路上,汽车还开着引擎,源源不断地往她脸上身上输送热气,但是车里只有她一个人……霍启宁消失了。
明善吓得落泪,自从那件事后她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一点小事都要把她吓到,草木皆兵。她怕霍启宁终于受不了她的冷落,把她抛弃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哪里的地方,又怕霍启宁突然从哪个地方跳出来,想要在她这样无助脆弱的时候又一次欺辱她。她看着引擎盖上积雪渐深,呼吸急促,感觉闷热又不敢脱衣服,眼眶睁大到酸涩,怔怔流泪。
突然另一边的车门开了,顶着满头雪的霍启宁坐进了车里。
“善善你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对上霍启宁震惊心疼目光,明善甚至都听得见自己上下两排牙齿克制不住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她声线颤抖,又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霍启宁把口袋香烟拿出来给她看:“……我出去了十分钟。”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善顶着满脸泪水质问,四肢麻木,情绪终于爆发,在车厢里愤怒地用手去摔打男人俊美面容,把他下巴打红一片,脖子渗出血痕。霍启宁这么大的老板,在自己的车里,被自己的侄女打成这样,仍是一言不发。
明善慢慢在这种单方面的殴打中失去全部力气,疲倦地坐回自己座位上,慢慢地头脑清醒,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并不是那种喜欢用拳头说话的家伙,学校老师也都告诉她不应该以暴制暴,而是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结果她现在却变成这样,因为被男人抛下读出十分钟就跟泼妇一样大惊小怪发神经,她居然变成这样的人。明善忍不住捂脸哭泣。
在过分干燥闷热的汽车中,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像是有人无声地在空气中泼下一盆水,又响又空。明善闻声看去,霍启宁重重地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把嘴角都打破,流下殷红血液。霍启宁用黑得发亮的眼睛定定看她:“对不起。”
他说完转回身去,继续开车,汽车在不平稳的山路上安静前行。
夜晚,终于抵达山村,这座大山深处的村庄似乎与外界隔绝,城市的光怪陆离没有丝毫影响到这里的居民,十年前他们是什么样十年后还是什么样,照样到了八点就回家准备睡觉。
明善的父亲因为太过贫穷导致婚姻不幸,因为婚姻不幸导致更加贫穷,死后连老家的地都没给明善留一块,破烂房子也因为前几年隔壁邻居盖房子打地基而轰然塌陷,霍启宁只好再行进一段路,前往附近城镇的小旅馆订房度过一晚。
他们来得太晚,房间剩余不多,霍启宁本来只是想跟明善住在隔壁,这样方便关照她,结果被告知没有这种挨在一起的房间。霍启宁看着年轻,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前台以为他们二人是兄妹关系,觉得他们事情太多,很不耐烦:“那就开一个大间嘛!”
霍启宁回头去看明善,明善垂着头不肯说话,眼睛盯着地,像是在踩蚂蚁。
最后还是开了一个大间,看到房间里两张床有些失落又松下一口气,此行霍启宁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太心急,不能把明善又给吓走,于是一晚上无比绅士,明善洗澡时他出去抽烟等候,她准备睡觉时立马关灯,晚上听到明善说梦话喊渴立马下楼为她买来矿泉水,烧开后倒在纸杯里,隔着被子推醒她:“善善,喝水。”说完转身离开,不做片刻停留。
明善呆呆起身喝下温水,看到他连衬衣都不敢脱,觉得他活该,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第二天早起为明善买来早饭,霍总平日在外面呼风唤雨,到了情人面前却跟个小媳妇一样为她剥鸡蛋为她扇凉豆浆,明善心软,见不得霍启宁这样讨好自己,皱着眉把鸡蛋推远,小声说:“你不要这样。”
霍启宁沉默片刻:“我只是觉得对你不起。”
女孩抿嘴看他,二人对视僵持,最终还是明善受不了地低头:“可是我不想吃蛋黄。”
霍启宁作小伏低几个月,终于见女孩态度有所缓和,连忙为她掐破鸡蛋,取出蛋黄,小心把蛋黄内壁上的残留都一一抹去,对她笑:“这样可以了吧?小孩子多吃鸡蛋对身体好。”
明善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他留有青色手印的一边脸颊,还是沉默。
当日驱车前往墓地,明善对父亲的许多记忆都被淡忘,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只能想起父亲是个永远醉醺醺的瘦弱男人,已经回想不起他具体五官轮廓。但蹲在他墓前烧纸钱的时候还是很想哭,她无依无靠,又经历荒唐事件,几个月来心乱如麻,看到父亲墓碑上的忌日时间才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十六岁,为什么人可以倒霉到这种地步?她无声流泪。
去年还是叔侄,今年已成情人。当然这种情人关系是霍启宁自己认定的,他看到明善伤心落泪,真是心中感慨万千,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明善一下子就从一个小娃娃变成漂亮令人怜惜的女学生,还没成年就被他带上床,现在又假惺惺做戏哄她回心转意。即便是霍启宁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劣无耻,不知道如果回到十年前,当年的自己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大哥,我做错了事。”霍启宁沉声说:“我欺负了你的女儿,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我死后你就算把我千刀万剐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但若是你在天有灵,请不要现在就来索我的命,善善还没成年,我得把她照顾到她能独当一面再走,才算是对你,对她有个交代。”
“我罪孽深重。”霍启宁对上明善震惊的眼神,缓缓开口,“但是我已知错。”
回去的路上明善一直在哭,哭得停不下来,霍启宁完全无法继续开车,停在乡间小道上爱怜哄她,语气无比诚恳,好像真心觉得自己有滔天罪行:“对不起善善,是叔叔对不起你。”
明善用哭到红肿的眼睛看他,质问:“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觉得对不起我?”
霍启宁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我爱你。”不等明善接话,他又继续说:“因为我早就爱上你了,你说你身体不舒服,我是真心想要为你检查,想要给你治病。但是一看到你下面是……是那样的,像是被什么人玩过一样……”
明善愤怒地打断他:“我都说了我生病了!”
霍启宁立马接话:“好的,好的,对不起。你下面生病的样子,很不对劲。我以为你谈恋爱了,跟别的男同学偷偷做了那些事,以为你不是第一次,我很生气,嫉妒那些男孩子,所以才对你这样坏,对不起。”霍启宁终于找到她心理防线崩溃一角,不停地说,脸上悔恨交加,“善善,宝宝,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其实……我……”
明善哭着说:“那你后面为什么没有停下来?你还是在欺负我。”
霍启宁解开安全带,忍不住探身去亲吻她,爱怜吮吸她脸上的泪水,说:“因为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一跟你做那些事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
明善在教科书上看到爱情的字样,但并没有相关注解,她天真地以为爱情正如亲情友情一样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正反馈,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扭曲的情感,爱情有些时候不能使人进步使人高兴,欲望会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人拖下去。
明善感觉自己现在就在这个漩涡的边缘,她瑟缩地躲避男人的亲吻,喃喃:“你根本不爱我,而且你为什么要爱我?你明明是我的叔叔,我们不可以这样的……”
“可是我就是爱你。”霍启宁重新回到颐指气使高人一等的霍总模样,他低头看着脆弱无助的明善,理直气壮地狡辩,好像自己付出情爱她就必须全盘接受,“在这个世界上你我只有彼此,我为什么不能既做你的叔叔又做你的爱人?我会给你两份完整的爱。”
时隔四个月,他终于低头再次亲到女孩殷红嘴唇,嘴巴里尝到她咸味泪水,几番布局惺惺作态比演员都演得逼真,终于把他的小宝贝重新揽入怀中,狂热亲吻。
“我爱你,叔叔真的爱你,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