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好看到这行字时松了一口气。
事发时是国内时间的上午,这条报道很新,以至于翻来覆去都是些车轱辘话,再找不出其他重要信息。
姜好将手机还给曲颂悦,在原地蹲了一会儿,直到被提醒有电话。
是陈嘉卓的。
她这边是下午,算算时差,国内大概是晚上十一点了,这些天他们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联系,即使今天他公司出事也没有任何例外。
姜好站起身,因为长久一个姿势而腿脚发麻,只好坐在床边,没什么准备地接通。
“吃饭了吗?”他还有闲聊的心思。
“还没有。”姜好低头,捋平腿边泛皱的床单,不知道该不该问。
“是不是还剩一个地方就彻底结束了?”
“对,明天的飞机,那边有两场音乐会作为收尾。”
陈嘉卓问:“酒店确定了吗?”
按照前不久的约定,姜好在最后一个城市入住后就告诉他具体位置,他会在她生日前过来,陪她过完生日,再顺带看她的最后一场收官演出。
但现在姜好却有些犹豫。
“还没有,等明天到了再说。”她转移话题,“你没忘记给我的花浇水吧?”
她出远门,家里的花花草草自然都交给他来打理。
也是这样才发现,原来陈嘉卓在养花草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离植物杀手不远,担心把她的花养死了,刚接手时每天都要拍照给她看,有时连一根换季自然脱落的枯叶都要放大给个特写,问是不是发蔫了。
陈嘉卓顿了几秒,“没忘记。”
确实没忘。
上午事故发生时他还在公司,何助急匆匆进来,在接到消息时就第一时间订了机票。
他没从公司直接走,先回了趟姜好家把她那一阳台的花草搬到自己那儿,门卡留给何助,叫他找个会养花养草的秘书按时来浇水。
陈嘉卓的语气和往常一般无二,如果不是她提前知道些什么,肯定不会察觉任何。
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呢?毕竟这么大的公司,出现一些突发状况也很正常。
陈嘉卓似乎感觉到她的三心二意,“有不开心的事?”
“没啊,有点累而已。”
姜好在这边听到他从椅子上起身的动静,边开门边和她继续说话:“今晚还有工作吗?”
与此同时,姜好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没有了。”
与此同时,姜好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你不在家里吗?”
陈嘉卓没有遮掩,回复很快,“在港城,有点事需要处理。”
他站在房间门口,移开手机低声和门外的朱毓说了句稍等。
“晚上没工作的话,吃完晚饭早点休息,不要玩手机到太晚。”
姜好嗯一声。
他在港城,那也不会有多清闲。
“是不是有人找你?要不先不说了,明天我下飞机再给你电话。”
陈嘉卓看了眼站在门外不远处的朱毓,和她说:“是我妈妈。”
朱毓本来等在不远处,听他温声细语和对面的人聊天,已经感觉十分意外,又听到自己被提及,忍不住望过去。
这通电话已经结束,陈嘉卓从房间出来,问什么事。
“厨房煲了汤,要不要下来喝点?”
陈嘉卓看一眼手表,“这么晚?”
“猜你晚上可能没吃多少。”
他无奈笑一下,确实是吃得很少。
在公司开完会,梳理完后续有关赔偿和检修的流程,就被叫到老宅,和他爷爷在同张餐桌上。
这次的事故和上回春节他提前离开的火气叠加,陈懋是真的动了怒,将他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
也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心思不在公司管理上,不如趁早让位。
陈嘉卓到楼下餐厅,厨房送来热汤,还有些其他配菜和米饭。
在那儿坐着的,还有他父亲陈绍晖。
显然,这边也在等着盘问他。
他没动筷子,有些累地靠在椅背上,“有想问的,直接问就行。”
陈绍晖先缓声开口,“公司的事解决完了?”
“没有那么快,具体原因港务局还在调查,评估损失结果也没有出来。”
“严重吗?”朱毓忧心忡忡地问。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书房绘图,还是从陈绍晖那儿听来的消息。
“不确定。”
陈嘉卓模棱两可地回答完,低头拿汤勺喝汤。
汤还蛮鲜的,他喝一口,想到了姜好,因为这汤里有菌菇,她不喜欢这个的味道,她挑食的菜很少,菌菇算其中一大类。
“我听你爷爷说你在拍拖。”陈绍晖问,“还是西城人?”
陈嘉卓点头,没有接话,因为知道他父亲和他爷爷的理念相似。
“是同事?”
“不是。”
陈嘉卓没有碰米饭,喝完汤便叫来佣人撤桌。
“如果是劝我分手去联姻,那没可能。”
离桌前,他说:“不求你支持,但不要来左右我。”
陈绍晖被点破,面上悻悻,不理解地问:“前面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要一而再的做些惹你爷爷生气的事?”
陈嘉卓转身上楼的脚步停住,“和你做研究一个道理,因为自己想做。”
不论是之前在外求学还是进公司,坚持的理由是想去做好这件事,而不是为了争权夺势,所以他不会为了稳固地位去讨好谁。
当晚,陈嘉卓回了自己在港城的住处。
今晚如果不是他妈妈先打来电话关心,他没想到要来这边,也不至于不欢而散。
-
姜好没有让陈嘉卓过来陪她庆生。
说这件事时,陈嘉卓一开始没有答应。
但她坚持这个决定,防止他又像上次跨年晚会那样偷偷赶来,甚至没有告诉他自己住的酒店地址,也找了合适的理由,借口收官阶段很重要,她不想分心。
生日回来可以以后再补,何况从小到大她已经有过很多次精心准备的生日了。
她知道陈嘉卓不是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人,他工作很多,她不想为这点小事,让他抛下工作,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来这边。
姜好这些天一直在搜关于航运公司的新闻,但网上的消息太少了。
这种新闻的关注度很少,货船而已,如果不是有自己的货单在船上,几乎无人在意。
倒数第二场演出结束后,姜好在后台看到一条喻桃转发给她的新闻,是关于那次集装箱船侧翻的最新消息。
她前几天和喻桃提过,喻桃帮她留意了。
报道上说,经过几天的救援,大部分集装箱已经被运上岸,但船体全部沉没,其中有十几个箱子顺着海流飘远,重新找回的可能性不大。
具体的损失没有被报道出来,可能涉及机密,姜好翻看好几遍,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只知道这个沉没的货轮不是公共驳船,是泊远公司所持有的,除去赔偿款之外,轮船本身也是笔巨大的消耗。
底下,是寥寥无几的评论。
【真的没有人员伤亡吗,没投保的货主不是人吗哈哈哈】
【我捡到了能算我的吗?】
【你把大箱子带回海关再说吧】
【这次泊远血亏啊】
【估计怪严重的,听说泊远总裁停职了】
【开什么玩笑,有没有常识,你家货丢了把老板开除啊】
【不信就算了】
【看他ip,不会是真的吧】
……
姜好坐在角落,控制不住的为陈嘉卓担心。
她没有听他提过,从事发到现在,他在她面前的情绪一如既往的稳定,如果不是又看到这条新闻,她真的以为已经没事了。
他从来不说。
“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呢?”曲颂悦推开门,脚步生风的进来,和她说出去合影。
姜好摁灭手机,起身。
曲颂悦走过来,帮她拍拍裙摆上的灰。
姜好垂眸,跟着一起整理裙摆,知道担心无用,眼下只能把演出收尾好好完成,再看看能不能早点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