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东西在燃烧。
每翻一页,左胸腔内那颗炙热的跳动,就会如火药爆破,撕裂炙焚一次。胸前被熊熊烈焰一波又一波的燃烧。
好心痛。
好友思念的一笔一划都加剧我内心的纠结,越拧越紧,我胸口像被榨乾的毛巾一样,没有空隙,就快要不能呼吸。眼泪顺势被挤出眼眶,滴滴落在好友的思念旁,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墨水,渲染开的一片在白纸上,晕开在心里。
好难受。
接下来的好几面,我的大脑都无法感应到视觉神经所传回的讯息,无法解读,无法辨识,眼前的景象只是一些条纹色块,毫无意义。潜意识的保护又发挥作用了吧,难以面对的事实威胁到潜意识,致使逼迫大脑失去作用,来保护我自己不至于受伤。但直到最后一页...
阿广:
我想这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跟你说话
(木鱼般空心的脑袋被敲响了)
我把对你的思念,转化成文字,想像日记就是你,每天都跟你说话,告诉你我过的如何,今天发生什么事等等。直到前天,奈玲突然来我家找我,说她很想我,也很想你。她说她要出国了,想要离开前来打个招呼,她甚至告诉了我,过去我不愿面对的事情。
对不起,现在才明白。
我没有意识到,对你的思念如此强烈,在他人的眼里有多么的异常。常常刻意挑你可能会经过的路线;绕到你家附近,只是为了看着你成长的地方;吃你喜欢吃的餐厅,喝你喜欢喝的饮料;种种行为只是想要骗过自己的意识,让自己相信你还在我身边。
我没注意到,自己懦弱的屈服在别人的观点、社会上的刻板印象与价值观。为了逃避别人的眼睛枷锁,我选择了忽视,选择了变相扭曲的行动,选择了跟奈玲在一起。
毕业之前那阵子,我觉得你很不对劲,好像在避着我,却又好像没有,总之有些不明的氛围,把我们隔开。虽然我问你,你都说没什么,但我能感觉的到那层屏障,即使你奋力假装一切正常,但我就是感觉的到。我觉得我必须做些什么,让我们之间恢復以往,我决定增加话题,增加你对我的注意力。
所以我跟奈玲告白了。
动机很单纯、很简单,但不是出自内心的喜欢她。她说,其实自从上大学后,少了你的我跟他之间,就完全走样了。她不气我那记耳光,她说那真的把她打醒了。
「你排斥同性恋吗?」奈玲问。
「严格来说不排斥,你如果交了一个女朋友,我会很祝福你,很替你开心,但是
「绝对不可以跟我有关。」我讲的斩钉截铁。
「有人跟我告白我会飞也似的跑开,甚至讨厌他。只要跟我无关,我就无所谓。」沉默间我补充道。
「那」奈玲远望窗外开口问「你记得我们毕业那天吗?就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怎样吗?」
「你记得阿广找我们去顶楼,说有事情要告诉你」我点了点头,对那天的印象是天气阴阴的。
「你记得他说什么吗?」
沉默。奈玲望着窗外开始落下的雨。
「有什么重要的吗?我记不得了。」我还真想不起来他讲了什么。
「果然你压根没听进去。」奈玲起身,走向大门准备离开。
「你给我说清楚。」我抓住奈玲,她扭开我的手,只讲了一句话。
「他说他喜欢你要跟你在一起。」
水泥的走廊,背影,撑开的伞,截断的雨丝,空荡,渐渐变深的柏油,水洼上的波纹。
泪水直坠。
原来不是玩笑话。
原来我错过的我内心的期盼与渴望,我错过我做梦也求不到的机会
错过了你。
我明明记得这段我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当时我为什么会扯开话题,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我讨厌这个社会,我讨厌老旧的刻板印象。我害怕别人投以鄙视与轻蔑的眼光,害怕别人表面装作接纳但私下却窃窃私语,当作玩笑看待,就像我自己对别人做的一样。
我逃避了,下意识的跳开,牵着我不爱的人逃离,藉着她的手离开你。残忍,好残忍,我根本是个下贱的浑蛋。
我不奢求你原谅,这么自私的我使我自己失去了与你做朋友的机会,你躲我这么长的时间,是我应得的,而且甚至称不上是报应。
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对不起。
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