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你记忆中的影子。』
残忍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我脑袋,缓缓张开那沉重的眼皮,屋内白色的空间让我多了份熟悉,我稍微用手掌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才发现手背上插着一根点滴管,刺鼻的药水味让我回去很久以前的曾经,我也在这冰冷又倍感孤寂的房间住上一阵子,那是我失去詹漠后最痛苦、最煎熬的过往。
白色房门悄悄被开啟,此起彼落的脚步声渐渐来到我的面前,绿色的布帘唰--的一声被拉到后方。
我抬起头看见小凡、韩宇杰跟以织各个露出担忧的神情。而以织和小凡则是抢先一步跑到我的病床旁,不断咒骂着我怎么不好好照顾身体。
「筱琦姐……」小凡的毛紧紧皱在一起,原本甜美白皙的脸渐渐转为扭曲,伸出手她用掌腹扫过我的手腕,温暖的温度让我享受在这个片刻,「我帮你跟少恩哥请好假了,他跟月姨会暂时顶替店里的工作,要我看完你之后在回去工作。」疲倦的神情让我充满感激,我反握住她那温暖的手,一点一滴的温度渐渐渗透到我的掌心。
「谢谢你,小凡。」望见小凡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抓住我的手用手心默默的拍呀拍,烦扰的神情让我看到她透露出的疲倦。
「江筱琦。」我扭过头看见以织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伸出手轻轻在我的脸颊掐揉,最后是落下很多透明的眼泪,「妈呀!你这个负心女!负了我们的心!我捏爆你我捏爆你啊!」将我用力的扯进怀里,我感受着她温厚的气息轻轻饶上我的颈子,肩膀上也渐渐有了湿意。
含着笑,我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声音真的有些心疼。
「咳,咳。」在身旁总是不发一语的韩宇杰将手蜷成拳头,在自己的嘴巴底下重重的发出类似咳嗽的声音,「筱琦姐啊不是我说……你这次的身子可是比之前更虚弱了,为了自己可是要好好小心照顾啊。」他彆扭扭过头,眼底有些愧疚掠过,两隻手紧紧在他的背后打起争夺战,我则浅浅笑着点头。
「湛末呢?」静默看着他们脸上浮现一层灰,我将手移到被子的边际紧紧抓着,一丝一丝的烦闷情绪染上我的心头。
韩宇杰没说话只是缓缓踱步到我的面前,脸上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还记得几个礼拜前,我跟你说过我哥要参加校外的美术竞赛吗?」他紧抿着唇,晦暗的脸色丧让我紧张得靠着病榻,微微的深呼吸一口气,我点头。
「他的作品得奖了。」韩宇杰喃喃地道,而我则是从心底涌现一股莫名的欣喜,只是看他依然没有下文,眉间快要扭在一起的样子,我又疑惑的昂首,「校外那些评审似乎觉得他是个奇才,所以要把他挖掘到南部去,这想必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冷然的笑道,我看见他的手佯装轻松的插在口袋上,努力压抑某些情绪。
心里不由得一震,我松开了被子的被际,那种无法解释的心情流逝在我的心中。
两隻手摊在自己的面前,我慢慢的闔起又握紧,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最后便把头埋进去手心中,那些恐惧感似乎又要重新淹没我。
「别难过。」门再度被开啟,我看见湛末手上拿着麦当劳的袋子走到我面前,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脸上疲倦的笑容让我心底渐渐的动容,「不过只是换个环境,我一定会回来,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语气比起之前带点讥讽,这次的他平板又没有温度,眼底也流露出一种陌生的气息。
我忽然觉得喉间有点痒痒的,用指腹缓缓的搓揉,湛末看见我这个景象,便去递给我一杯水,「你的忧鬱症復发了,别在抽菸了。」语毕他从包包中掏出一个透明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小包装有很多小小药丸的药袋给我。
我紧抿着唇接过,将袋子袋口稍微撕开,里头的几颗小药丸顺势滚落到我的掌心上,将他们全都吞到肚子,我接过湛末手中的玻璃杯将水饮尽,「我不喜欢吃药,也不喜欢水的味道,所以我觉得抽菸是对我最好的解脱。」将头别过去,我将视线投往窗外。
暖色的阳光洒落在阳台,偶尔颳起的风拍打在玻璃窗上,天空中的云朵染了些灰色,交杂排列在蓝色的天际上。
约莫过了许久,身旁的湛末轻叹了一口气,将我转过身子强迫我直视他的双眼,「江筱琦,你是病人,不能不吃药的。」整张脸变得有些憔悴,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用大拇指指腹摩娑他的脸庞,指尖轻轻扣住他的唇,我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哀伤,是心底那角落不断隐藏而开始释放出来的情意。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不知何时起身站在身旁的小凡瞄了一眼手上的手錶,尷尬的扭过头说着,而身边的韩宇杰跟以织也双双附和,三个人一起跟我挥手然后离开病房。
这个空间中只有静默的我和湛末,我忍不住昂首细细的用那一双扫过他脸上的每一侧,俊俏的稜角和比例的确都像极了詹漠,黑色的眼珠子闪闪发亮犹如黑夜中散发光彩的星星,不过里头隐含的就像深海一样摸不着边际,白皙的脸上像擦了粉一样过白而苍老,紧纠结在一起眉毛像抹布一样拧在一起,活脱脱像个狰狞的囚犯。
他温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眼底有一丝哀愁,「筱琦,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他了?」他焦急的话语让我失去了思考能力,我吃力的、重重的点点头,随即他给推开,将自己埋在被窝中,不想让湛末在看见我散发出对詹漠的一切情感。
「你这样是逃离,我不相信除了我像詹漠以外,你对我没有一丝丝的情感。」感受到湛末的手轻轻拍在我的后背上,轻柔的让我流下眼泪,「我要转学去南部了,希望我离开后你可以釐清好自己对我的情感,虽然我们相识也不过几个月,但我坚信我可以深深震撼你的心。」坚毅的声音震响我的耳膜,我听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没有了勇气、没有了在一次踏下去的力气,我重重为自己的心门关紧,但在下一秒我还是翻开被子,对已经没有人佇立着的门口放声嘶吼。
「湛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