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布幔、透明的酒杯闪耀着水晶色的灯光,隆司坐在自己房间内的窗边,让晚风拂上自己纤细的脸与颈子。
两年前、在酒吧见到雪绪的身影后,便被他那带有忧鬱气质的孤独所吸引,他纤长的手指总是半捧着酒杯底部,然后垂下眼眸,仿佛凝视着与周遭不一般的寧静。
没有过多的言语,在每个前来搭话的女人面前,他的眼神是那么地无情、却又让人忍不去想去探索,所以、想要接近雪绪的想法在隆司心底生了扎实的根。
他第一次如此想要去了解一个男人,尤其在每次被雪绪的冷酷所拒绝后,他还是不曾打消对雪绪的兴趣。
他认为那是种致命的诱惑!
想要得到手的慾望愈发强烈、强烈到他不惜牺牲一切让雪绪不得不待在他的身边,本以为自己计画已久的计谋终于完成,纵然雪绪是一付不情愿的脸孔。
那又如何?隆司自嘲地笑了笑。
他并不在意是否可以抓住雪绪的心,隆司只要留住他的人、在他的身上烙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跡,便让他满意到雀跃不已。
他的愿望是如此庞大却又如此渺小——有时夜里、他也会忍不住想去揣测雪绪那笑脸面具底下的面貌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是最终仍然作罢,因为他的内心其实深刻地明白、雪绪那虚情假意的笑意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得太透了,正因如此、才要设法让自己愚昧一些。
「雪……」隆司细若游丝的声响随即被风声掩盖。
虽然想过这天也许会来,但没想到雪绪报復的手段会那么狠。
就像一个犯罪的人在逃匿的过程中,总是会担心行踪曝光一般,隆司也畏惧着内心强大的动摇,所以他拼命隐藏、又拼命寻找遮挡。
在隆司庆幸眼前的遮蔽让他足以喘息时,却忘记身后正有人虎视眈眈地想要突破他的缝隙。
一切的和平都是假象,那看似安稳的公司营运早已在假帐的掩护下千疮百孔,只因为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步调走,又因为相信这一切都会按照这个步调走,所以忽略了微小的漏洞。
撇开出包的工厂捲款潜逃不说,那不过是雪绪施展的小小障眼法,他要让隆司无暇注意檯面下的转变。
雪绪还虚拟了多家分公司当作替身,一方面向上呈报增加预算的计画、一方面将钱匯入不知名的户头,就在双方都不清楚资金流动的时候,公司内部的资產就这么被合理的搬了出去。
他缩减了公司的人事行政,以董事长的命令为由、让所有工作程序精简化,并且让所有往上递送的报告书都在他的眼下看过后才进行处理。
打着董事长私人秘书的名号,所有的要求都被视作理所当然。
「是我自己将麻烦留在身边的吗?」隆司自问自答、眼神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悲哀。
原来不寻常的股价波动也是雪续操作的结果,他对外放出关于公司的消息,让大眾对翰阳的营运產生误会,股票被拋售的当下、他又用假帐户大量买进,在最适宜的时机全数拋出以赚取巨额利润。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公司旗下所属的投资团队,他们极力加入资金企图挽回颓势,但就在增加预算的要求被驳回后,宣告抢救无疾而终。
公司内部的董事只一昧地得知投资团队失利的状况,在雪绪的搧风点火之下、自然不愿意加码,才造成了股价一蹶不振的场面。
当隆司发现这个异常状况,转而寻找融资紓解困境,然而当资金勉强撑住价格,那些消息不甚灵通的大批投资散户接收到的是之前的讯息,也纷纷放弃追价意愿,只能说是破洞越补越大。
接着、要再投入资金以维持融资之际,却发现雪绪趁着他不注意时,利用公司名义早已申请了多笔款项,全部使用公司营建、工程开发、人事编列的正当名目,让资金全数往外流出。
因为审核的程序被简化,自然就让人很容易忘记去注意帐户内的馀额多寡,当慈善拍卖会的人员于最后期限去兑换现金时,那所剩无几的帐户自然会以跳票做结。
但这并非没有挽救的馀地,隆司知道、只要用公司所有的不动產去担保,也是可以贷款到大量金钱,但就在雪绪留下的那份资料夹内,清清楚楚地载明了公司所有的不动產都已经被当作抵押,贷款的款项都挪去製作岸本大楼的兴建与营运,时至今日、不少地皮都落在岸本的名下。
隆司后悔着自己对这剧变浑然未知。
晚风依旧是如此温柔地吹拂在隆司的眼睫毛上,却让隆司模糊了视线,他瞇着眼、看着方才自保险箱中取出的身份印鑑,以及岸本企业的股权让渡证明书,他忽然有种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雪、为什么……?」
隆司低声问着,即使他的语气有多么可怜,此刻都没有人可以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