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君尘逸轻轻唤了一声,那声音里,有着一些如释重负。
柳无心淡淡扫视了一眼屋内,只见君尘逸与萧落剑两人都有些面容憔悴,那眼睛下方隐隐地有着一些阴影,怕是这一整夜都没有睡吧。
心中划过一丝感动,即使爹爹不在了,即使那个人放开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担心着自己的!不论,那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
萧落剑引着柳无心柳无涯两人坐了下来,又亲自泡了两杯热茶,端了上来。君尘逸见状,不禁打趣的说道:能让萧大公子亲手斟茶,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闻言,萧落剑难得的面色一郝,有些别扭的放下了茶杯,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瞪了一眼君尘逸,闷闷说道:三殿下,你莫要拿我打趣了。
君尘逸清咳了一声,算是转移了萧落剑的尴尬,他正了正神色,说道:相信不久那个人就会得到消息,封锁城门,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准备了,须当尽快出城才是。
萧落剑赞同的点了点头,补充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停在后门,此次不宜再带其他仆从,以免再次泄露消息。路途中会多有不便,还请柳姑娘多多忍耐。
柳无心点了点头,上一次被银骑军追杀的记忆还鲜明的刻在脑海里,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三殿下,烟儿她...一想到烟儿如今还有可能曝尸荒野,就觉得心中一阵生疼。
君尘逸看了看柳无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我赶去后,已经将那名女子埋葬了。虽是荒郊野外也无碑无坟的,但也算是入土为安了。看着柳无心悲伤的神色,忍不住心中一窒,复又出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太伤心了。
萧落剑有些惊讶的看着君尘逸,三殿下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这次居然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是稀奇啊稀奇。但又一想到那对象是柳无心,心中不禁划过一丝酸涩,想道难道三殿下也看上了柳姑娘吗?
就在萧落剑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的时候,突然就被君尘逸硬生生的给拦住了。
柳姑娘,近日朝堂的局势,可有耳闻?
萧落剑张着嘴,那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别提多难过了,他含恨的偷偷瞪了一眼君尘逸,讪讪的坐了回去。毕竟,最近朝堂局势风云变幻,怠慢不得。
柳无心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这几日都待在府内,甚少接触到外面的局势。
君尘逸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之前那位看门的老者突然闯了进来,急急说道:主子,六殿下的银骑军已经到达城内了,说是有朝廷钦犯逃了过来,等下要借口搜城了!
月朗星稀,厚厚的积雪压着屋檐。时节已近年关,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或多或少贴着喜庆的红纸,守城的将士也有些的心不在焉,思念着家中的亲人。
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此刻正不快不慢的缓缓驶向城门口。
赶车的是名年约双十前后的男子,面如刀削,眸如寒星,丰神俊朗,气质飘然。他轻轻地挥着马鞭,似是在赶车,又似是在抬头望月,身旁放着一把宝剑,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
驾!出了城门,他轻扬手中的马鞭马车的速度又快了些,少年取下腰间的酒壶,细细品了起来。
车内,却不似车外给人的质朴感,只见车内燃着炭火,铺着裘皮,煮着美酒,摆着糕点。两个身影隔桌而坐,此刻正在对弈。
没想到,我还没有行动你就已经来找我了。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顿时白子连连失手,恐有兵败如山倒之势。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本来还想着能够多探些消息。执白子的人眉头轻蹙,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为难,思考了一会最终气定神闲的放下了白子。
太贪心了可不好,得不偿失还有可能全军覆没。执黑子的人轻笑一声,放下一颗黑子,只见白子此刻已经全部受制于黑子之下,无法翻身。
太自信也不好,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白子朝着棋盘正中放了下去,顿时整个棋盘局势扭转,黑子满盘皆输。
那执黑子的人惊讶的挑了挑眉梢,望向对面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他将手中的黑子扔回了瓷罐中,笑道:都说玄女下凡,惊世绝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逸佩服。
三殿下过奖了。柳无心也将手中的白子放回瓷罐,坐着向君尘逸微微一行礼。
三殿下,还有半日就可以到达灵州。马车外,响起的是萧落剑有些狂放不羁的声音。
君尘逸点了点头,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着漫天的繁星。
凡人望星只见其繁亮,柳宫主却能看见沧桑万世,时运沉沦,当真奇也。那语气,隐含着几许豪迈,几许羡慕,君尘逸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外面的繁星轻声说道。
柳无心淡淡一笑,语气中满是无奈,我倒宁愿如寻常女子一般过活,况且如今我也无法观星了。
闻言,君尘逸回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柳无心,为何?
柳无心抿了抿唇,似是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回忆,我也不知,但白千帆说是因为被人封住了。
白千帆?君尘逸有些意外,随即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也难为他了。
柳无心看了看君尘逸,问道:莫非三殿下与白千帆很熟?这猜想完全就是凭借的直觉。
不算陌生。君尘逸淡淡点了点头。
他为何总是闭着眼?这算是柳无心心中最大的疑问了,当日她纠缠了白千帆那么久,都没能让他回答。
君尘逸有些沉默,似是在衡量,最后他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了。
柳无心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手上收拾棋盘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