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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范子清临阵投敌,拔刀向自己掠杀过来,一副彼此有深仇大恨,必须你死我活的模样,高福瑞又惊又怒。
惊是因为随着范子清投敌,双方力量对比发生了巨变,高福瑞再无必胜对方的把握;怒则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差事要被耽误,要被皇帝治罪,急火攻心。
不过情况再坏也就是这样,双方势均力敌,高福瑞还不至于畏惧、怯懦。
作为朝廷有数的大员,皇朝顶尖权贵,身份地位决定了,高福瑞不可能瞧得起江湖草莽,怀揣着轻蔑鄙夷之情,他挥刀迎战,同时向其他人下令:
“杀光他们,陛下必有厚赐!”
挡了范子清一刀,将对方逼退,高福瑞打算趁势进攻,先解决这个叛国贼——对方先前受了伤,不轻不重,战力有所下降。
两人虽然都是王极境初期,但高福瑞距离王极境中期已经只差一线,而范子清不过是刚刚成就王极境,彼此实力有所差别。
柿子捡软的捏,先杀掉范子清,就能让人数差再度出现,高福瑞自忖可以稳操胜券。
然而他一刀刚刚斩出,气势磅礴的刀气匹练还未斩中范子清,就被一道剑气迎住,从中斩为两截,霎时爆裂消散,无影无踪!
高福瑞神色一僵,目光瞬间凝固,已是受到巨大惊吓,就像半夜如厕的人撞见了鬼,几乎想要不顾一切转身就跑。
不等他有所动作,第二道剑芒已如山峰坠落,当头向他劈了下来,高福瑞脸色大变,连忙拼尽全力迎接。
真气崩散,刀剑相击,高福瑞如被大锤击中,胸口一闷,呼吸丢失,下一刻本能的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王极境中期!竟然是王极境中期的高手!”看到持剑的扈红练,意识到这一点的高福瑞,惊骇欲绝,差些当场下跪求饶。
眼下的大齐,除了赵宁、魏无羡、杨佳妮这些人是王极境后期,属于超脱常理的存在,其他人能够成就王极境,就已经是莫大幸运。
王极境中期的修行者非常少,朝中就只有宋治、宋明、孙康而已。
高福瑞怎么都不可能想到,眼前这个江湖修行者,竟然有王极境中期的修为!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江湖草莽这么简单!
高福瑞想要逃跑,不顾一切的逃跑。
但是吐血需要时间,哪怕只是一口,身体也会有在高手看来,相当长的僵硬时间。在这个时间内,高福瑞不可能有任何战斗动作。
而他又没在吐血之前,及时拉开与扈红练的距离。
于是他看到了扈红练嘴角的笑容。
冷漠、残忍,勾勒出几分不屑与鄙夷。
下一瞬,扈红练手中的剑,闪电般穿透高福瑞的护体真气,硬生生刺穿了他的脖子,从咽喉处进,在后颈露了出来!
高福瑞第一口血刚吐掉,后续源源不断的鲜血,就从他的咽喉、嘴里涌出。
“嗬,嗬嗬......”高福瑞浑身乱颤,脸上皮肉发抖,不可置信又惊恐万分的看着扈红练,想要发声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他的双眼中有泪水夺眶。
那是恐惧的眼泪,也是绝望的眼泪,就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子。
扈红练嗤地一笑:“堂堂皇朝参知政事,皇帝的左膀右臂,手握大权左右无数人命运荣辱的大人物,到了垂死关头,也是会害怕得哭的吗?”
高福瑞“嗬嗬”个不停,看起来很想说话,泪水模糊的双眼里充满乞求与期望。他这是在恳求扈红练饶他一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扈红练当然能读懂高福瑞的眼神,所以她眼神愈发冷冽,目光充满冷酷:
“在你随便动动手指,就将十几个平民百姓屠杀的时候,你有给那个年轻母亲半点求饶的机会吗?
“有了荣华富贵,做了人上人,就全然没了敬畏之心,真以为自己讨好了皇帝,就是神的奴才,可以不把平民百姓当回事,随意屠戮了?”
扈红练手握剑柄,真气顺着符文阵列涌入剑身,还在高福瑞脖子中的长剑,顿时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对国家对百姓犯了这么多罪,早就该死上百回千回,全因为有皇帝庇护,你才能嚣张到现在。
“可从今日开始,皇帝自身都会难保,这大齐的天下,再也没人能护得了你!
“所以,高福瑞,去死吧!”
听到扈红练这番话,高福瑞双目圆睁,惊得浑身一抖,原本已经被制住的身体,竟然摆脱了扈红练的控制!
——可惜的是,这太晚了,也没什么用。
同一时间,扈红练手中长剑上的剑气爆开,高福瑞的脖颈就像是一个被撑炸的气球,内里的真气流光千万束的溢开,嘭的一声炸成了无数血色粉末!
非只是脖颈,高福瑞的胸腔与脑袋,都给炸没了大半。
绚丽的血雾与一片当空散开的断肢碎肉,是高福瑞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痕迹。从此之后,世上再无高福瑞这个人,而他会拥有的,注定只是史书上的骂名。
高福瑞的死亡来的太过迅捷突兀,让其他朝廷王极境修行者措手不及。
有人反应出奇的快,第一时间选择了掉头就跑,有人因为震惊而恍然失神,被面前的对手趁机击伤;
有人则在剧烈的心潮翻涌下,勉强支撑着对手的猛攻,心中却已经是一片冰凉与绝望;还有人在见识到扈红练的实力后,脑中灵光一闪,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投降!我跟范子清一样,愿意投靠你们,为了世间的公平与正义而战!”
最先开口的那名朝廷王极境,是之前高福瑞严令进攻范子清时,低着头绕到范子清侧翼,没有当即出手的人。此刻,他已经联想到了很多深层次的东西。
扈红练微微一笑:“降者不杀。”
有了第一个投降的,就有第二个。
不过没有第三个。
第三个被范子清等人联手杀了。
原因有三个。
其一,王极境修行者天下有数,对他们的品性与过往作为,一品楼早就一清二楚,这个人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其二,此人之前没有劝阻高福瑞灭城的行为,进攻范子清时出手十分狠辣;其三,新投过来的王极境们需要递交投名状。
......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有四名王极境高手。”
收拾完冀州城被毁坏的刺史府,范子清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感慨万千的对指挥完众人做事的扈红练道。
扈红练边走边道:“现在是七个了。而且不是你们,是我们。”
范子清听得一阵默然,此行六名朝廷王极境,被当场斩杀了两个,逃走了一个,加上他转换阵营的有三个。
隐约间范子清又有些振奋,就如扈红练所言,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人有这么多高手,无论自保还是成事,把握都大了许多。
“二当家,你是不是早就笃信我会临阵反戈?”范子清认真地问。
扈红练没有隐瞒:“我们要做的是杀掉高福瑞,而不是击败他们,以四对六就没有这个把握,高福瑞有逃生的机会。
“只有你投靠过来,高福瑞身边没有两个高手策应,才会必死无疑。正因如此,你们到了这里后,我们没有立即露面。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高福瑞着急,让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触犯你的底线激怒你,让你走向他的对立面。”
范子清怔了怔:“那你们岂不是坐视了高福瑞滥杀无辜?”
扈红练眼神一暗:“我们也没想到,高福瑞当时会有那样的举动,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这是我们的过失。”
范子清沉默下来。
半响,他嗓音暗哑道:“这场战争虽然是为了天下人的公平与尊严,但却不知要死多少人,烽火连城之下,受牵连枉死的百姓亦绝对不会少。”
扈红练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肃然道:“世间之事,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为了中原文明再上一个台阶,为了往后更多人更长久的幸福,革新战争不可避免,我们这代人必须要承受代价,经历这种阵痛。”
范子清愣了愣,不解地问:“阵痛?革新战争?”
扈红练点点头:“公子说过,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经文明之阵痛,这阵痛就是革新战争!”
第五六八章 四方皆反(6)
燕平,唐郡王府。
赵宁刚从修炼室出来,黄远岱便走进了院子。
“殿下,河北的事成了!高福瑞伏诛,范子清等三名王极境,已经被扈红练纳入麾下。”黄远岱将一品楼送上来的情报交给赵宁。
飞鱼卫虽然在监视着郡王府,但一品楼作为赵宁的羽翼紧密行事时,这些人还被皇帝藏着掖着,双方的实力和对燕平的经营程度,早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整个燕平城,一品楼的修行者现在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莫说传递消息,就算是暗杀谁行刺谁,会被飞鱼卫察觉、抓到的可能性都很小。
黄远岱的话刚说完,目光落在赵宁身上,陡然眼前一亮,抚须笑道:“恭贺殿下,修为又有精进。”
青竹山一役受伤后,赵宁用了很长时间恢复修为,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刻苦修炼,但境界这种事终归不能一蹴而就,到了今日总算是有明显进益。
不过距离天人境还差得远。
赵宁接过文书扫了一眼,眉宇间隐有喜色露出,将其递还给黄远岱,边走边道:
“有了这七名王极境,河北大军算是站稳了脚跟,往后没那么容易遭受巨大挫折了,可以平稳扩展控制地域。”
朝中的寒门、帝室王极境修行者拢共也就二十来人,这一下折损了五个,是很大损伤。加之先前魏无羡、杨佳妮击杀赵玉洁时,顺手杀掉的几个,现在宋治麾下的高手已是捉襟见肘。
黄远岱跟在赵宁身旁,寻思着道:
“范子清会跟高福瑞走向对立,这是我们事先就料定的事,其中一名王极境倒向我们也在两可之间,但第三名王极境的投靠......”
说到这,他露出回忆的表情:“根据一品楼过往对这个人的情报搜集,他的倒戈恐怕是权宜之计,往后有可能成为隐患。”
赵宁不以为意:“让扈二娘多注意就是。如果确实不能留,那就果断设局除掉;如果可以留,一个王极境不好平白折损。
“大势之下,像这种本身品性不端、心思活泛,迫于压力投靠我们的人,往后只会越来越多,我们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
黄远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笑了笑:“这天下真正良善的人与真正恶毒的人一样少,大部分都是世道是什么颜色他们就是什么颜色。
“世道清平百姓生活相对顺利的时候,但凡稍有教化,良善之民便比比皆是;
“世道浑浊大众生活困苦饱受压抑,内心怨气深重不得不发泄的时候,无论怎么教化,遍地都会是牛鬼蛇神。”
这话的潜台词是,现在大齐虽然多的是贪官污吏,与品性不端只顾私利的修行者,但往后若是人人有公平人人有尊严,这其中的不少人都会变得好一些。
赵宁认同黄远岱这番话。
黄远岱接着问赵宁:“皇帝得到这个消息后,恐怕不会什么都不做,对皇帝接下来的应对,殿下有什么推测?”
赵宁没有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