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卦嘛,你忘了?”胡六福开始胡扯,“我早就算出来你是个绝顶大好人,再说南侠的名声谁不知道?能在包大人身边的也都是可靠之人,我这样的草民难道不应该信任吗?”
展昭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单说信任自己的为人还可以这样解释,但胡六福对他的那种自来熟一样天然的亲近是没办法解释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胡六福,若有所思的又呡了一口酒,终于说道:“我知道胡公子是有些秘密的,展某也不是那喜欢探究的人,既然你说是这般,那就是这般。”
“展某也只是问问,你不必为难。”
胡六福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他知道交朋友讲得就是坦诚,可他真的没办法做到完全坦白自己的来路,明知展昭不是那样计较的人,他说不探究那就是不探究,思来想去他有些愧疚的说:“展大人,我的确有事瞒着你,但……请你相信,瞒着的那些事并不损害任何人,我也是真心崇拜你的。”
展昭一愣,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让误会了,看胡六福一脸的神伤,又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逼着你说,也没有生气,只是……算了,我自罚一杯。”
他举杯痛快的一饮而尽,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展昭从不会对别人这样,只是对胡六福稍稍有些不同罢了。
这时小二哥终于把胡六福点的那道清蒸鲈鱼端了上来,展昭用公筷挑了一块最嫩的鱼腹放到胡六福碗里,“展某已然赔罪了,胡公子就不要同我计较了?”
他实在是太温柔,胡六福本来还有的那一点点不安委屈也一扫干净,忙也用公筷给他回夹了一块,“展大人也吃,听说这鱼都是今天新打上来的,新鲜得很!”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舒缓起来,胡六福很快就甩开了那些烦恼,埋头吃了一会儿后就问了一句:“展大人,你今天去查探消息,可有查到什么吗?”
展昭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查是查到了,却也跟没查到无甚分别。二十多年前,有个叫胡二的樵夫就是专给李家送柴火的人,每个月都会在固定时间去一次,送了三四年都没有间断过。”
“可他在命案发生后不久就说要回乡探亲,一走就没再回来过了。现在都过了二十多年,大部分人也都记不清他到底什么样,他那会就快四十岁了,算算现在也已经六十多,就算是街坊邻居也未必能认得出。”
“如果他早已去世,这个案子就更无法解开。”展昭提到这事眉头就轻蹙,“我打听过很多人,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家乡到底是哪里,只听说他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独身一人也不知道能去哪。”
胡六福听了之后也跟着一起担忧:“如果真的不好找,阿飘可怎么办呢?她就只剩不到七天的时间了,错过了她就会永远被判官从生死簿上划除名字,再不能入轮回。”
展昭面上有些不忍,他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沉默一会后突然掷地有声的说:“无论如何,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哪怕已经入土为安,展某也要把他带回来,给李家赔罪。”
“要是有他的生辰八字就好了。”胡六福惆怅的支着下巴转头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际,“或者有他以前用的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也行,我就能追踪出他的下落来。”
“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便有他遗留的什么东西,怕是也找不到了。”展昭沉声说,“我下午去向包大人汇报的时候,包大人已经派人去准备了,只要能拼凑出他的画像,我们就有几成把握把他翻出来。”
胡六福突然怀念起现代生活来,指纹dna监控三大网撒下来,天王老子也跑不了。
两人本来是出来吃点美食放松下心情,结果越吃心情越不好,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两人才结伴一起回家。胡六福知道展昭为了这事而心忧,想了想安慰道:“其实展大人你不用自责,作为官府的人,你已经尽职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我只是担心,李姑娘的冤屈得不到公正的结果。”展昭走在空巷的街上,手中握着自己的巨阙缓缓前行,“我自从投身公门就一心致力于跟随包大人查案,却没有哪次让我这样愤慨却又无奈。”
胡六福笑着说:“可是展大人前两天还安慰我呢,如今自己又心绪不宁。”
展昭低头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肩并肩一起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走,穿过这条空巷再走几步就到家了,胡六福喝了点小酒却没像上次那样醉,他在想如果真的不能找到那个畜生,要怎样才能劝她安心去投胎,这听起来比查案还要难。毕竟做野鬼二十多年就为了一个公道,想要她无功而返也着实委屈了她。
胡六福边走边乱想,刚好有个打更的老头从对面过来,胡六福往展昭身边靠了靠给他让路,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胡六福借着月光看到那老头就是那天第一个上门让他算姻缘的人。
还挺巧。
胡六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对展昭说:“大爷也挺不容易,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半夜出来打更,天又挺冷的。”
“虽说辛苦了些,工钱也还是可以的。”展昭低头看到前方路上有个小坑,贴心的把胡六福往身边又带了带,“养老也不必担忧。”
胡六福点点头,很快就把这事揭了过去。
如果没有阿飘的这件事的话,就这样偶尔跟展昭一起趁着月夜压马路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