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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入皮蛋,再次翻炒一会儿。
  铁锅离火,倒入切好的油菜碎,借铁锅的余温将油菜炒几下。
  炒好的菜倒入锅里煮熟的粥里,搅拌均匀后,炖煮半柱香的功夫,出锅的时候放少许盐,这道皮蛋瘦肉粥就就做好了。
  做完了粥,娟娘和云儿做的肉包子也已经放入笼屉蒸上了。
  其余如白煮蛋,几样小菜,都很容易做,很快早饭就预备好了。
  虽然是早上,可梅娘忙活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热。
  她让铁柱和四九等人把粥和包子端出去,自己则走到对面的茶摊去喝茶吹风。
  刚吃完两个肉包子,这会儿喝些清爽的茶水,又解暑又舒坦。
  梅娘正自得其乐,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着长衫,头戴方巾的年轻男子在梅源记门口来回踱了几步,时不时还踮起脚尖向里面看看。
  只可惜清晨的阳光正明亮,从外头看进去,大堂里显得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梅娘见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当掩饰,装模作样地在梅源记门口转来转去,不由得一阵好笑。
  “梁秀才!”
  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梁坤下意识地回过头。
  待看到梅娘正坐在茶摊的凳子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不禁一怔,随即赶紧板起了脸。
  “武二姑娘。”他僵着一张脸,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有何指教?”
  梅娘纹丝未动,只是向他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梁坤被她这动作惹得眉头一皱,可是想到这里是大街上,他不好因为这点儿小事跟一个年轻姑娘翻脸,只得忍气走了过去。
  梅娘撑着下巴,脸上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凉。
  “梁秀才,我说过的话,你真是半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梅娘的声音不大,却让梁坤不由得一阵紧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娘冷哼一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梁坤移开视线,板脸说道:“武二姑娘这话我就不懂了,我一个读书人,能做什么亏心事?”
  “我又没说你做了亏心事,你急什么?”梅娘又恢复了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这几日三条胡同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官府办案,与我何干!?”梁坤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你看你,又急了。”梅娘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做事不用脑子,还沉不住气,你这样的人以后要是当了官,可怎么办呀?”
  “你——”梁坤竖起两只眉毛,怒道,“武梅娘,你少在那拐着弯的骂人!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
  “是挺没意思的。”梅娘深以为然,说道,“以前我以为骂你几句,你就能老实点儿,没想到我不搭理你,你还以为是我怕了你。”
  梅娘站起身,把茶钱付了,走到梁坤身边。
  “有句话叫,有仇不报非君子。”她走到梁坤身边,笑眯眯地说道,“梁秀才,最近记得要穿好裤子,免得被打板子的时候,丢了脸面。”
  “你说什么!?”梁坤勃然大怒,“你竟敢诅咒我!”
  梅娘回过头,俏脸上笑意全无。
  “这不是诅咒,这只是个提醒。”
  看梅娘转身要走,梁坤再也按捺不住。
  “武梅娘,你的店都被封了三天了,你还逞什么强?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低头吗?”
  梅源记被封了三天,他掐着指头算着日子,等着梅娘和武家的人去求他出面,让他帮忙去衙门求情。
  可是梅娘却压根没来找过他,他不放心,这才一大早跑到梅源记来看看是什么情形。
  没想到梅娘都沦落到喝街边的大碗茶了,见到他,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梅娘停下脚步,冷声道:“就算头破血流,我也不会向你一个小人低头!”
  梁坤恼羞成怒,大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天天请那些官差吃饭,不就想勾搭上那些人,让人家对你网开一面吗?你宁可讨好别人,也不肯求我原谅吗?”
  “你那店里天天一群男人进进出出,你知不知道外头都在说你什么?说你水性杨花,说你不守妇道!就你这样的下贱女人,给我做妾都不配——”
  他还没说完,梅娘抄起桌上的残茶,直接泼了他一脸。
  “梁坤,你既然满嘴胡话,我就帮你清醒清醒!”梅娘双眼迸出犀利冰冷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回去洗干净屁股,等着挨板子吧!”
  见梅娘转头就走,梁坤气得直跳脚。
  “武梅娘,你一定会后悔的!”
  梅娘却宛如没听见一般,径直进了梅源记。
  顾南箫面前的圆桌放着一盘包子,几碟凉菜,两个白煮蛋,一碗皮蛋瘦肉粥,另有一碗热腾腾的牛奶。
  因为怕顾南箫不喜欢咸粥,因此梅娘特意给他煮了一碗甜牛奶。
  顾南箫喝着几口热乎乎的牛奶,还是没忍住好奇,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
  鲜嫩的肉丝,咸鲜的皮蛋,脆嫩的油菜,混合在白米粥中,味道格外地鲜美。
  这一刻顾南箫才意识到,他不是不喜欢吃咸的,只是不喜欢吃不好吃的。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既新鲜又好笑,慢悠悠地把早饭吃完。
  最后一口粥才咽下,他忽然听到街上似乎有人在叫骂。
  他站在窗前,就看见梁坤正跳着脚骂梅娘。
  顾南箫眼神微微眯起,他集中注意力想要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可是离得太远,他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讨好别人……水性杨花……下贱女人,给我做妾……
  越往后听,顾南箫的脸色越难看。
  这个梁坤,可真是胆大包天!
  他正要下楼,却看见梅娘抄起茶碗,直接泼了梁坤一脸。
  这一下泼怒了梁坤,却也泼灭了顾南箫心里那一丝火气,反倒觉得好笑起来。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肯吃亏的!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梅娘纤细笔直的身影走进了梅源记,将一头一脸都是茶沫茶水的梁坤晾在原地。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顾南箫掩上窗,走到桌旁坐下。
  是底下人进来收拾盘碗,又给他泡了一壶茶。
  顾南箫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公文上,眼前却时不时闪过梅娘那泼人一脸茶水的英姿。
  他丝毫都不觉得这是梅娘的错,梁坤那种人,退了亲还纠缠不休,打他都是轻的!
  想到梁坤,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真是个跳梁小丑!
  顾南箫眼中的跳梁小丑回了家,气得宛如一只鼓鼓的□□。
  武梅娘,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泼他!?
  他可是堂堂秀才公,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就这个武梅娘对他从无半分尊重,真是拿他的面子当鞋垫子!
  他越想越气,回家擦了头脸,换了身衣裳就直奔史家。
  听丫头说梁秀才来找她,约她在一个茶楼见面,史贞娘很是意外。
  自打跟梁坤定了亲,她时不时会去梁家,可是梁坤却极少到史家来。
  怎么今天梁坤忽然来找她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金钱和银钱两个丫头却没有想那么多,她们一会儿说梁秀才定是想姑娘了,一会儿又催着史贞娘梳妆打扮,一会儿又帮着她挑拣衣裳,让史贞娘也不由得喜悦起来。
  只是当精心打扮的史贞娘到了茶楼,迎接她的却是一瓢凉水。
  梁坤见她来了,劈头就问道:“你不是说史家帮忙肯定没问题吗?那梅源记怎么还好好的?”
  史贞娘没想到他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这个缘故,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慢慢走到桌旁坐下,示意丫头把房门关上。
  “梁公子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她问道。
  梁坤一脸不耐烦:“那还能因为什么事?我与你虽然定了亲,却尚未成亲,私下见面本就是不妥当的。”
  不妥当?史贞娘想起自己三番五次上门,难道在他眼里就是不妥当的事?
  她定了定神,柔声说道:“让梁公子着急,都是我的不是,只是这件事我也做不得主……”
  “那你跟你爹和你大伯说过没有?是怎么说的?”梁坤打断她的话,问道。
  “自然是说过的!”史贞娘忙答道,“我只说那武梅娘威胁梁公子,说要去找学官告状,革了梁公子的功名,又说她如今开着酒楼,对家里的生意肯定也有威胁,当早些下手除去才是。”
  史延贵把史贞娘许给梁坤,就是看中了梁坤是个秀才,如果这秀才的功名被革了,对史家当然也没有好处。
  梁坤对她的说法还算满意,又问道:“那你爹他们怎么说?”
  他一口一个你爹,连伯父都不叫一句,史贞娘不禁微微皱眉。
  “爹也觉得有理,便说要跟大伯商量,后来他们是怎么说的,我就不知道了。”
  梁坤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家那大伯又不会做生意,又没什么产业,你爹跟他商量什么?”
  史贞娘只得耐心地解释道:“大伯家中虽没有产业,却有些家底,而且大伯的几个朋友颇有身份,其中一个还是皇商呢,再说丢嫁妆的也是大伯家,所以我爹才想让他帮忙。”
  听了这些理由,梁坤才没什么话可说了。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回去再跟你大伯他们说说,想办法把那梅源记关掉,你不是也说了吗?梅源记生意那么好,以后肯定会影响你家醉仙楼,这么一说,你爹就知道轻重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封掉梅源记,梅娘没了依仗,赚不到钱,看她以后怎么办!?
  可是一向顺从的史贞娘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
  “我爹和大伯因为这件事,已经吵了好几天了,这个时候我去说,大伯一定不肯答应的。”
  梁坤大怒,说道:“你不是说你大伯家还要靠你家开酒楼养活吗?就这点儿小事,他都不肯帮忙?到底是他不肯帮,还是你不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