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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忘了手还在流血,是不是把你的衣裙弄脏了?”
  听了这话,江楚月动作一顿,张嘴想说些什么,良久又合上,化作一句低低的轻叹。
  “我并不介意你弄脏我的裙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比这身衣物要重要得多。”
  薛寒迟如此地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和他小时候的经历密不可分。
  那样的家族,那样的父亲,恐怕从小就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爱惜自己。
  江楚月知道,他意识不到自己的不正常,但是在这些方面,她还是希望他能对自己好一点。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他不一样……
  薛寒迟默了片刻,旋即笑着将她朝上托了一把。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
  江楚月搂着他的脖颈,任由发丝吹在脸上,凑到他的耳畔,笑着回应他。
  “对,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没想到这人在别的地方不开窍,这方面倒是挺会的。
  “不过,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们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
  他们白日来的时候走了大半日才到山脚,现在要走回去,只怕要走到后半夜。
  “不如,我们今晚便宿在客栈吧。”
  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街道的拐角处,像黑夜里唯一的明灯,薛寒迟点点头,步伐沉稳地走向那里。
  “二位客官可要住店?”
  掌柜坐在柜台后,正拿着算盘对着账簿核对,见门口来了人,自觉站起身。
  “是,要两间房。”
  江楚月摸向腰间,突然发现自己出门忘记拿钱袋了。
  对面的掌柜打量了两人一眼,捧着账簿摇了摇头。
  “二位客官来晚了,小店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不如二位将就一下?”
  江楚月:……
  难道说只要是在小说中,永远都只会有最后一间房留着吗?
  “这间房我们要了。”
  还没等她腹诽完,身旁的薛寒迟已经拿出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能送些夜宵和热水上去吗?”
  “可以。”
  掌柜接过银子,在账簿上写了几笔,随即指了一旁的小二带着他们。
  “二位客官请上楼,饭菜热水即刻就好。”
  看着薛寒迟平淡如常的面容,疯狂暗示自己不要多想。
  亲都亲过了,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躺过,一间房也没事的。
  这间客房并不小,该有的东西都有,让江楚月比较惊喜的是,在衣柜上面还放着一个小药箱,里面放着绷带和金创药。
  在等饭菜的间隙,江楚月端了一些水擦拭他的伤口,给他上药。
  桌上的火苗舔舐着两人映在地上的影子,江楚月看着他的伤口,薛寒迟则借着光仔细打量着她。
  从她的眼睛到鼻梁,再到唇珠,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光泽,薛寒迟还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普通妖魔确实无法幻化出这样真实的一副皮囊,可若是道行高深,直接夺舍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从前听过人妖相恋的故事吗?”
  江楚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掉马的边缘反复横跳,正低头给他缠着绷带。
  “听过一些,怎么了吗?”
  这是觉得太无聊,要开始讲故事了吗?
  “在你所知道的那些故事里,凡人和妖魔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
  江楚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我印象里凡人和妖魔相恋,多半都要经历许多磨难,不过最后都还是修成正果了。”
  薛寒迟一般想到什么说什么,江楚月也不太清楚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只好保守作答。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这里。”
  江楚月是妖,还是魔,薛寒迟都不介意,只是这会对留住江楚月这件事产生一些细微的影响……
  “客官,您点的夜宵和热水好了。”
  得到许可后,小二推门进来,放下饭菜和热水便低头走出去了。
  江楚月看着桌上的菜色,把碗筷摆好。
  “吃饭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美食在前,江楚月别的什么心思都被暂时压了下去,端着碗吃起来。
  薛寒迟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看着身旁的江楚月,心底有了些别的考量。
  *
  房间内隔着一张屏风,二人吃完饭后便开始洗漱。
  江楚月洗漱完后便先躺到了床上,听着屏风后还未停息的水声。
  如果说刚上楼的时候江楚月心底还有些旖旎的羞涩,现在就只剩下疲惫。
  今天从城内走到城外,运动量超标,如果走回来的时候不是有薛寒迟背了她一程,估计现在小腿会更加酸痛。
  “你若是累了,可以先睡。”
  薛寒迟还在洗漱,他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吃酸的?”
  江楚月翻了个身,看着屏风上的山水图,有些讶异。
  “你怎么知道?”
  她并不记得向他说过自己的喜好。
  屏风后的水声随着清亮的笑声一起传了出来。
  “刚才的一些菜,你吃了几口便没有吃了。”
  江楚月微微起身,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细致。
  薛寒迟不懂得爱惜自己,对她的事倒是十分上心。
  她沉着眼睛回忆刚才的那些菜,忽然发现他倒是什么都吃,但是都吃得不多。
  好像除了原先的苦瓜和后来的甜糕,江楚月并未见过他有其他的喜好。
  “薛寒迟,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屏风后的水声顿了片刻,这一次的声音敛去了些笑意,多了几分认真。
  “你是在许我一个愿望吗?”
  或许是现在的场景太安逸,今晚的月色太过朦胧,让人完全没有一点杂念。
  江楚月仰头看着头顶的帐幔,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对,我许你一个愿望。”
  久久没有等来回复。
  屏风后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哗啦水声,然后便响起了穿衣服的声音。
  白色的里衣才被月光染成淡色,劲瘦的腰身在衣襟合拢的那一刻被隐在其后。
  濡湿的发尾被放下身后,有几绺不安分地贴在薛寒迟的颈上。
  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江楚月一只手无意识地放过头顶,已经闭眼睡去了。
  刚刚还在好好说着话,没想到这么快就睡着了,想必是真的累了。
  薛寒迟失笑一声,熄灯后缓步走了过去。
  江楚月睡在外侧,薛寒迟将长发撩在肩头,轻声坐了进去。
  他支着脑袋,伸手抚上她泼墨般的长发。
  其实如果江楚月是妖,要将她留在身边或许会更好办些,毕竟他本身就是个邪性极强的,用些办法就能让两人的性命维系在一起。
  可是比起这些,他更想留住江楚月的真心。
  空有性命的躯壳什么也不是,只有她的真心最要紧。
  但真心难得,且易变,薛寒迟目前还想不到让她在活着的时候永不变心的方法。
  张师曾告诉过他,世上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情爱、欲望,在死亡的面前都分外渺小。
  若是要留住她的真心,该在她最爱自己的时候杀掉她才可以。
  江楚月这么怕死,自己若是用此法,她肯定不会喜欢。
  他几乎都已经可以预料到她听这话后的神情,和自己辩解的话语。
  可若是不留住她,自己又会难受。
  难道在这世上,除了死亡,真的就没有办法可以永远留住她的心了吗?
  第60章 躬身入局(四)
  天光熹微, 炊烟揉过薄雾从客栈上升起的时候,店里的小二刚刚从厨房出来。
  他端着托盘上楼,准备去给昨夜的那两位客人送早饭。
  走到门口时, 小二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出声喊人,却忽然发现大门并未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