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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算是平日见惯了大场面的萧煜也不由得怔在原地。
  “江楚月可是说过要替我去死的。”
  薛寒迟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两人异样的目光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眼尾都因欣喜翘了一个小弧度。
  “这样凶险的事情,怎么能不带上她呢?”
  现场一脸震惊的人里面,被创得最狠的还是江楚月。
  她扭着僵硬的脖子看着男子的笑颜,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辛苦做的建设全都白费了。
  她这几天还觉得自己对他的那些好应该多多少少可以打动他一些,让他把自己从生死名单上划去,但现在看来,这些在他身上竟然是一点成效都没有。
  难道在疯批的手下,自己真的非死不可吗?
  第18章 失魂(一)
  破晓时分,蒙蒙水面上,雾气沉沉。虽然已经进入三月,气候转暖,可这清晨的露气还是带着些沁人的湿冷。
  江水起伏间,一只客船漂荡其上,沿着水流顺势向前。
  船舱内,江楚月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看着外面的景致,薛寒迟则坐在她对面,低头翻着细绳。
  看着窗边小榻上坐着的两人,顾情和萧煜相视一眼,深感失算,自责地连连叹气。
  那日薛寒迟不顾江楚月安危,执意要带着她踏上旅程,三两句话语出惊人,将两人原本准备的话术打得七零八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想到江楚月还曾经替他出生入死那么多次,顾情就替她感到不值,当时就怒从心头起,想要与他一较高低,可还未出手,就被江楚月半路拦下了。
  顾情其实也知道,薛寒迟的灵力在自己之上,如果打起来,她未必能占到便宜。
  加上萧煜在一旁示意她不要莽撞,斟酌再三她还是愤然收回了手,这件事也就只有作罢。
  “楚月,还有半个时辰船就要靠岸了,你……还好吧?”
  距离他们启程,这已经是第二日了,一想到江楚月那日失落的样子,顾情心中愧疚难消。
  虽然拉她入局,薛寒迟是主要原因,但归根到底,乾坤镜失窃还是因顾府而起,如果不是因为顾府防卫不严,叫有心人钻了空子,这件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顾情一脸不忍,江楚月劝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很好,顾姐姐,你们不用担心。”
  “你那日看起来那样伤心,真的没事吗?”
  江楚月看着她,无奈一笑,点了点头,“真的没事。”
  她那天属于是被创到有些不可置信,谈不上失落难过,反应过来后,想揍他的愿望倒是要更强烈一点。
  而且薛寒迟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给了她一个能顺理成章跟着主角,完成任务的理由。
  所以对她来说,这并没有什么。
  看着江楚月一双秋水明眸绽开笑意,顾情心中阴霾散去一些,按着她的手,语气诚恳。
  “你放心,这一路虽然吉凶不定,但我拼死也会护好你的安全。”
  江楚月知道她和萧煜内心忧虑,笑着点点头。
  蹭主角光环,她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顾情还想说什么,却被萧煜的呼声打断。
  是楚州的那位师兄发来简讯,要与二人商讨一下联络事宜。
  “楚月,我有些事情处理一下……你把这个拿着,觉得情况不对便捏紧它,我即刻便赶来。”
  手中的玉佩温润安静,看着顾情离开时对着薛寒迟警惕的眼神,江楚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随着大门吱呀关上,顾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原本就不热闹的房间更加安静无声了。
  薛寒迟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细绳,垂下的双眸像被挂上了一层模糊的薄纱。
  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江楚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自顾自喝了起来,也不主动和他搭话。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薛寒迟看着她的侧颜,抬起双手,将手中的细绳送到了她眼前。
  “想和我一起玩吗?”
  江楚月看了眼他手中的花样,摇了摇头。
  “我一眼就能看出解法,你什么时候把我留给你的解开了,再来找我。”
  言下之意,她不想玩。
  薛寒迟收回手,双眸注视着自己的指尖,指尖颤了颤,似乎又感到了留在那里的灼人痛感。
  他想起来顾情方才说的一句话,抬头看着她,眼神间带着些懵懂的迷茫。
  “你那日很伤心吗?”
  茶水有些烫,江楚月双手握着杯沿,细细地吹了一会。
  “还好吧,更多的是想打你。”想打到你哭着跪在地上求我。
  “为什么要打我呢?”薛寒迟认真看着她被氤氲热气遮住的侧颜,“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
  就是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更想打你!
  江楚月知道他的思维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闭上眼问候了他一顿后,没有继续搭话。
  气氛再度沉下来,薛寒迟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江楚月今日梳的发髻有些散漫,发带绑得不牢固,许多碎发从发带中泄下来勾在她的耳后,顺着她的侧颜垂下去。
  看着她发尾勾出的弧度,薛寒迟的脸颊久违地感受到了那份若即若离的凉意。
  “你的头发都乱了。”
  “嗯?或许是我今天早上梳的有些急吧。”
  江楚月下意识摸向自己头顶,想找面镜子确认一下。
  还没等她起身,薛寒迟已经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木梳站到了她的面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我替你重新梳一遍吧。”
  或许,只有这样的清凉才可以缓解心中灼热的痛楚。
  “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面对他时不时的抽风,江楚月还是决定抗争一下,却在抬手的时候被他挡了回来。
  “我来吧,你自己看不见,又要梳乱了。”
  等她反应过来,绑在脑后的发带已经被扯开,缎带般的墨发在肩头如瀑泄开,重叠交缠着柔柔地垂落在胸前。
  江楚月尝试几次都没能将头发从他手中抽回来,也就只有随他去,权当享受按摩了。
  冰凉细腻的发丝如流水般绕在指间,薛寒迟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地从发顶梳到发尾,平静温和地没有一丝不耐。
  江楚月喝着茶,任由他捋着自己的头发。
  他的动作不轻不重,梳骨揉压过头皮,很是舒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手指时不时擦过她的耳垂,轻微的痒意激得她抑制不住地颤了好几下。
  “不要碰我的耳朵,很痒。”
  她轻颤的时候,发丝都在跟着抖。
  感受着她身体的细微变化,薛寒迟顺着手中的长发,笑着移开目光。
  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了,随着日光冲透云层,连延的朝霞连着江水破天而来,在银白的水面上映出淡淡的金光。
  看着江楚月发丝上反出的日光,薛寒迟一边梳着,一边细细地感受着手中的凉意。
  虽然她满口谎言,见不到半句真话,但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的厌恶,有时,甚至还会觉得有趣。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被她继续骗下去,和她继续玩着这场荒诞的游戏,或许也不错。
  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薛寒迟似水的面容顿了一瞬,眼睫微颤,手上的动作也连带着停了下来。
  因为,那种异样的情愫,再次攀上了他的心峦。
  身后人的动作忽然停了,发丝从他手中滑落擦过脸颊,江楚月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还是趁着这个间隙将自己的头发扯了回来,就着他未梳起的头发一起,随意扒拉了三两下后用发带牢牢绑在脑后。
  她拨开脸颊上的发丝,指着头顶扎得严严实实的发带给他看。
  “好了,现在不会乱了。”
  明明方才还在她的发间玩得尽兴,此刻的薛寒迟却像是突然被夺舍了一般,在看到她梳好的发髻后也只是压低目光,随意地嗯了一声。
  在这忽然又变得沉闷诡异的氛围中,江楚月还没来得及深究他此刻躲闪的神情,就听见窗外传进来一道响亮的哨声。
  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萧煜和顾情并肩走了进来。
  “楚月,船已经抛锚,我们可以下去了。”
  看见两人相对而立,顾情心中先是一紧,在确认她无事后又松了一口气。
  “嗯。”
  江楚月应了声,连忙拿起榻侧脚床上放着的行李跟上二人的步伐,走的时候还不忘扯了把薛寒迟的衣角。
  “下船了。”
  *
  楚州地处中部,江河众多,通贯南北,本地人出行多走水路,因此,就算是在楚州城中也建有不少河湾码头。
  四人在岸边的码头上与顾情师兄碰面之后,便坐上马车前往他的府邸。
  顾情这位小师兄,名唤李轻舟,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是个眉清目秀的读书人模样,但又因为多年练剑,言谈举止间又带着些凌然的书生剑气。
  他早已知晓顾情一行人的来意,入府后便将他们带入厅堂,简单寒暄后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从师父那里知晓了,你们是为寻找阴阳乾坤镜而来。”
  顾情点了点头,神情认真。“这件事干系重大,顾府和苍南山很是重视。不知道在近半个月,楚州本地是否有发生过什么妖邪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