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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她终于彻底死心了。
  也罢,若是自己今夜死在了这里,姜挽云一定能照顾好珩儿的,她对她的持家能力毫不怀疑。
  可是,就这样死掉了,又有些不甘心。
  她还没能好好跟珩儿道个别呢,也还没戳够他肉嘟嘟的脸颊和手臂……
  生命随着鲜血一点点涌出体内,她周身冷得厉害,眼前也模糊起来,视线中长公子的面容模糊成层层叠叠的色块,她艰难地动了动唇,又哀求了一声。
  话音还未落地,她便再也撑不住,身体轻飘飘地向前栽倒。
  她发丝飞扬,宛若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有几缕擦着他的面颊滑下,他猛醒般抬起手指,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它们堪堪拂过他手指,好似流沙,稍纵即逝。
  酒樽哐当滚落在地,酒液四溅,有女子惊叫的声音迭起。
  楚萸沉重地阖上眼皮,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记忆,便是自己栽进他怀中,不停地、止也止不住地痉挛、抽搐……
  实在是太糟糕了,她流了太多的血,也许真的会死掉吧……
  只是为了维持那一丁点毫无必要的尊严,真的……值得吗?
  腰背处突然覆上一道坚实又强硬的力道,她好像被翻了各个儿,靠仰靠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珩儿哭得皱巴巴的脸短暂地划过脑际,接着,她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黑暗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四周重归死寂。
  第87章 袍服
  ◎……◎
  楚萸是在第二天晚上醒来的。
  身体仍然一阵阵发冷,她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卧房熟悉的床幔,与秀荷那哭得张梨花带雨的小圆脸。
  她心头一片茫然,眼珠迟滞地转动了两下,最后落在秀荷的脸上。
  她面色白中透着灰,孱弱得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幼鹿。
  “公主,你总算醒了。”秀荷抹着眼泪,心疼地看着她,哽咽不止。
  “秀荷……”她动了动唇,神思一点点清明起来,虽然整个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却足以让她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幕。
  那样的惨烈锥心,就算是失忆,想必也还会记得一二。
  她猛地打了个冷战,缩起肩膀,艰难扭过脖子,看见了床头斜对过的婴儿床。
  意识骤然清醒,她瞪大眼睛望着小床。
  “珩儿,珩儿他——”气力尚未完全恢复,她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却拼命想撑起身子,看一看婴儿床里的孩子。
  那是她唯一的挂念。
  他还烧不烧了?有没有吃饱饭?
  “公主您放心,珩儿他一早就退烧了,生龙活虎着呢,这会儿刚刚吃过黍米,睡得正香。”秀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走过去,抬起小宝宝的一只肉胳膊,轻轻晃了晃。
  珩儿在床里吧唧了一下嘴巴,仍然睡得安稳香甜。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重新落回枕头上,望着宝宝的方向,眸中蓄满温情。
  忽然她想起秀荷方才的回话,柳眉轻蹙,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他一早……就退烧了?那我……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以及是怎么回来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她却没有足够的气力一口气问出来。
  秀荷正要作答,前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着一串脚步声靠近,浓烈的草药味铺天盖地飘了进来,如黑云一样瞬间挤满了居室。
  两个丫鬟一人捧着一只小陶罐,进了卧房,依次放在床头后方的铜架子上,冲秀荷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又退了出去。
  “公主,睡前再喝点药吧。”秀荷扶着她慢慢坐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一只蒲团。
  身上柔软厚实的锦被一点点滑落,渐次露出一对浑圆雪腻的肩头,和一截嫩藕般的手臂。
  手臂下的腕子上,厚厚包扎着纱布,里面也有浓重的草药味溢出来。
  榻上女子只着一袭以楚锦制成的水粉色襦裙,抹胸略垂,绣有两只白色睡莲,婉约又端庄,偏她却眉眼艳冶,玉兔饱满,动作间盈盈颤颤不已,一副妥妥的祸国之色。
  这种极端的反差,营造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宛如十根葱葱玉指在人心弦上撩拨而过,留下袅袅余音,震颤不止。
  厚密顺滑的墨色长发披垂而下,挡住了修长后颈和小半片雪背。
  为了珩儿方便,她后来一直穿襦裙,昨夜死活不肯褪下衣衫,也有这方面原因。
  秀荷偷偷看了两眼,心里滚过一阵自豪。
  她算是看过公主身体次数最多的人了,可每次都会被她的身段惊艳到。
  那样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却能托起如此壮观的胸部,也难怪那帮秦人会这般阴魂不散地纠缠——
  她脸上泛起红晕,绕过床头走到铜架前,麻利地从每个陶罐各舀了一勺汤药,按比例混在碗里,端给楚萸。
  “这是——”楚萸皱了皱鼻子,不是很想喝。
  秀荷迟疑须臾,含混地说:“公、公主,您失血过多,这是补血的药……”
  “别骗我了,补血的药我以前天天喝,可不是这个味道。”
  话虽这么说,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稍稍这么闻一下,便觉得生出了些力气,说话也能一口气了。
  “怎、怎么会骗您呢,兴许是不同医生开的方子不一样,您就放心喝吧。”秀荷神色有些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