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云玦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道:“魔界的赤渊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闻玉阙的力量估计早就被削弱了大半,如若不是有一个像幽冥城城主那样忠心耿耿的属下,恐怕没那么快破除封印。”
他微微一顿,紧接着道:“不过,除此以外,我还有另外一个猜测。”
“说来听听。”
云玦垂眸半晌,才语气淡漠道:“如果我是他,破除封印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报仇……”
宣灵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即疑惑道:“他都打算统治整个人魔两界了,届时,原来那些对他喊打喊杀的修真界宗门都要对他俯首称臣,甚至一个看不痛快便能都杀了,这还不算报仇吗?”
“除非,他想报的是封印之仇,可是云溪仙君,不是早就飞升了吗……”
话落,宣灵脸色微微一变,愕然道:“他不会是想飞升之后找云溪仙君报仇吧?”
云玦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宣灵被他问住了,好半天才道:“……也对,只是我以为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前尘旧事,早该忘了,毕竟,曾经好歹还……”
他下意识地闭了嘴。
云玦却接上他的话,似笑非笑道:“还怎么样?还相爱过?还有过一个孩子?”
宣灵:“……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
云玦语气很平,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二十年前,人魔大战,云溪仙君封印魔尊、设下界壁、立地飞升……可谓一战成名,风头无两。至于云溪仙君和魔尊之间的这一段感情,还有那个孩子,自然被当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甚至还可以说是云溪仙君毕生的污点,当然被刻意隐去了,这是谁的手笔,我不用说你也知道。”
宣灵心道:还能是谁?那必然是辜平了。
就辜平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程度,定然不会让任何有可能毁坏师妹名声的东西还留在世上。
“不过就算辜平想瞒,也瞒不过我,更别提他压根就没对我隐瞒过了,也就是云玉尘,才会信了他说的,自己是被捡回来的这种鬼话。”
他一口一个“云溪仙君”,可见根本没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母亲来看待,甚至依旧固执地把自己和“云玉尘”区分开来。
宣灵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干巴巴地道:“云溪仙君,应、应当还是爱你的,不然,她就不会把你生下来,还托付给辜宗主照顾了……”
说完,他立刻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怎么忘了,云溪仙君唯一留给云玉尘的遗物,便是那乾坤袋。
而那乾坤袋上,分明有一层抑制魔族血脉激活的封印,就之前云玦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来看,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再这么一提醒,不就是往人心窝上戳刀子吗?
爹就不说了,估摸着之后还要大打一场呢,娘呢,把他生下来就不管了,留下来的唯一遗物还是用来封印他的,从小教养他长大的师尊就更别提了……
果然,云玦当即唇畔掀起一抹冷笑,道:“你确定她爱的是我?”
宣灵无话可说。
好在,云玦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反正他早就习惯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
云玦直勾勾盯着宣灵,红眸炯亮的似要将他盯出个洞来,宣灵顿感不妙,来不及转移话题,就听云玦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有了飞升的机会,你会选择……飞升吗?”
宣灵:“……!”
他脑内顿时警铃大作。
他猜,云玦停顿的地方,实际还有后半句:“你会选择飞升,然后抛弃我吗?”
这个问题,就好比恋人中的一方问另一方:“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无非就是换了个形式的“你要我还是要它”罢了,宣灵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面对这种问题。
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脑海中闪过无数回答,最终还是挑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废话,小心翼翼道:“……我没想过,但是飞升这种事,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吧,我资质那么差,能不能修炼到大乘期还难说呢。”
空气静默了几秒。
好一会儿,云玦才收回视线,扯了下嘴角,漫不经心道:“也是,现在想这些确实还早。”
“走吧,先去邪月城,会一会那几个人再说。”
……
邪月城地处魔界西北,和幽冥城一左一右,呈防守姿态,将北域的魔宫保护起来。
宣灵和云玦不想太张扬,便只晚上御剑赶路,白天随意找地方歇下,如此,直到第二天寅时,才赶到了邪月城辖区外。
混在一批魔军进贡的车队里有惊无险地进了城,又趁天刚蒙蒙亮,杀了好几个守卫魔族,两人终于潜入了城主府。
猫在树上,看着府内白压压一片的装饰物,宣灵抽了抽嘴角,忍不住传音对云玦吐槽道:“……辛景这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怪不得戎铃烟也说看不透他,哪个正常魔族,会把自己的府邸装饰得跟灵堂似的?”
云玦倒是挑了挑眉,很是赞赏地道:“这不正好,等他死了,府内甚至不用改装饰,直接就能用了。”
宣灵:“……咳。”
他忍住笑意,正色道:“刚杀的那几个守卫的尸体没怎么藏,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虽然就算整个府内的魔族都聚过来,我们也能应付过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就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