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可恶,怎么回事,头怎么会这么痛......
脑袋疼的一抽一抽,像是有人拿来锤子,一下一下猛砸上去。
睡了多久了?
这是在哪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
谭清明坐起身来,没法很快起来,他靠在床边,深深浅浅呼吸,等情绪平稳下来,才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往门口走。
打开门,苍小京他们几个竟然各自搬着椅子坐在门口,见他出来,几个人揉了揉眼睛,蹦了起来:“部长你醒了!”
他们几个都在......
看来他没有回人间,被他们带回了这里。
谭清明刚刚醒来,站着都感觉腿软,被他们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我睡了多久?”
“嗷,用人间的计算方式,部长睡了一周,”苍小京道,“萌萌姐说是因为你的身体与卿先生的力量融合,人类的肉身很难承载那么强的能量,你就靠休眠来恢复体力。萌萌姐说你睡一个月都正常,没想到这么快就醒来了。”
谭清明醒来之后,所有的记忆也回来了:“是你们把我带回来的?辛苦你们了。卿先生和伏明......”
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小心道:“伏明已经消失了,他和怨灵们都被镇在了闽侯山脚下,短时间内没法再出来了。”
谭清明点了点头。
白萌萌站起身来,走到谭清明面前:“部长,在小朋友的事情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没有我帮忙,他没法和镇山石融合起来,你要怪就怪我吧。”
几个人都垂下头来,气氛变得压抑,无言的沉默流淌开来。
谭清明盯着白萌萌看,看了几秒之后,他轻轻叹息:“他说了什么吗?”
白萌萌抬起头来:“他说‘不要有其它顾虑,也不要于心不忍,对我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怎的,谭清明指尖交叠,狠狠扣在一起,他压得那么深、那么狠,指头卡进肉里,红痕一片连着一片,在手背压出小坑。
剩余几人围拢过来,彼此面面相觑,个个盯着谭清明看,似乎在绞尽脑汁组织着安慰他的话语,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会怪你,”谭清明道,“他不会怪你,我更不会怪你。协助他做这样的决定同样痛苦,萌萌,辛苦你了。”
白萌萌眨眨眼睛,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卿先生消失了,他的力量和我融为一体,”谭清明道,“那是不是说明,我现在成了生死薄的主人?之前卿先生说,如果成为了生死薄的主人,就没法再离开这里,是这样吗?”
胡飘飘摇了摇头:“不是的,不知道卿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和你讲......成为生死簿的主人可以任意穿梭时空,怎么会没法离开这里?之前卿先生没有离开,只是人间没有吸引他的东西,他不想离开而已。”
“那他为什么......”
“嗷,说不定是卿先生故意这么说的,”苍小京道,“他都这么说了,部长还愿意接下这份工作,他才敢放心把力量交给你呀。”
谭清明怔忪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想去闽侯山看看,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跟来,我很快就会回来。”
几个人确实都不放心,可没人能阻拦谭清明的决定。
谭清明独自一人来到闽侯山,来到龙脉起始处的那个泉眼。
那个泉眼不断冒出细浪,翻滚的浪花一个接着一个,在泉口咕咚冒泡,清雅的草木香味飘散开来,在鼻间轻掠过去。
谭清明坐在泉口,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呼吸山林间的气息。
在这一刻,他不想做谭清明,不想做生死薄的主人,不想做子初,不想做人类,不想承担许许多多的责任,他只想靠在这里,一直沉睡下去。
他理解边随安的选择,尊重边随安的决定,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他才真正的品尝出自己的孤独和脆弱。
泉眼边有两块挨在一起的石碑,似乎是年头久了,经历过风吹日晒、狂沙袭击,上面的字体模糊不清,墨绿的苔藓覆在上面,几条藤蔓缠来缠去,将它们缠成一团。
谭清明站起身来,从旁边找来碎石磨成的刀片,将藤蔓和苔藓分别割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强烈的冲动要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他似乎与这石碑有莫名的共鸣,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灵魂的某一部分在召唤着它,要和它融为一体。
明明是两个简单的石碑,却好像怎么都抹不干净。
谭清明一次又一次涂抹,不知过了多久,才隐约看清上面的名字。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早已模糊的名字上只能认出“子初”二字。
多么奇妙的感受。
灵魂寄居在现在的这副身体里,看到的却是自己前世的石碑。
那时候的他笃定人死如灯灭,对边随安趴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许多话语嗤之以鼻。
边随安说即使他先走一步,也要和他葬在一起。
边随安说长生天笃定人有灵魂且灵魂不灭,即使过了千年万年,只要有缘还能相聚。
边随安说会回来找他,无论他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都会坚定的去寻找他,不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也一定会将他找到。
可此时此刻,发誓说一定会找到他的人就躺在泉眼下,可什么都找不出来,哪里都寻觅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