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直亲王。但直亲王镇守喀尔喀的时候,万岁爷可没这么揪心。
太子爷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不是正该嘘寒问暖吗?怎么就吵起来了?
梁九功抬眼, 在今日当值的一班小太监里瞧见了田富, 这小子来了乾清宫还是愣头愣脑的。但看在五阿哥的面上,他还是给这孩子提了一级,从洒扫太监变成了跑腿传话的太监。
他朝田富招招手,低声道:“快去尚书房找五阿哥,就说万岁爷和太子吵起来了。”
田富虽不懂这事儿为何要找五阿哥,却还是老实领命。
尚书房的皇子们正练字, 胤祺有点昏昏欲睡, 听田富来传话, 他还以为汗阿玛叫他, 到门外一问,听说汗阿玛和二哥吵起来了,瞬间清醒, 一路小跑往乾清宫赶。
康熙原以为自己训斥胤礽几句,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料这小子竟敢顶嘴,说他不是为索额图哭, 而是为自己哭。
康熙一听更气了, 你个太子当成这样,不孝不悌也就算了, 还好意思哭,他这个当阿玛的才应该哭。
在康熙的计划里,本是想以太子身体孱弱,不能操劳为由废太子。对外塑造胤礽体弱多病的形象,朝中官员也不敢落井下石。
可胤礽这态度,激怒了康熙,他恨不得立刻召集群臣,宣布废太子。
胤礽更委屈,他本就觉得自己这太子当得憋屈,如今身边能信任的人也被汗阿玛除掉了,大哥遇事还能有明珠商议,他呢?孤独和无助让他觉得一日比一日难熬,根本没想到汗阿玛患疟疾之事。
被汗阿玛提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过问。他知道自己确实错了,可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为何会变成这样?汗阿玛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胤祺赶来时,殿内的瓷器茶盏碎了一地,有的是康熙砸的,有的是胤礽砸的。
康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胤礽回头冷冷看着胤祺,“老五消息倒是灵通。”
胤祺老实回答:“田富告诉我的。应该是梁九功让他传的话吧。”没有梁九功吩咐,乾清宫的小太监们是不敢把宫里的消息传出去的。
胤礽看向康熙,冷笑,“汗阿玛,您听见没,梁九功都是老五的人了,您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怎么就不防着您的其他儿子?”
胤祺这才明白二哥又胡思乱想了:“……二哥!梁九功这不是找我来劝架的吗?怎么就是我的人了?再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汗阿玛,这世上没有人比汗阿玛对你更好了?”
胤礽此时哪儿听得进去,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康熙坐在御座上,气得面色铁青,“老五你也别劝了,你二哥心里索额图排第一。”
“肯定不是的,”胤祺跨过地上的碎瓷片,抓住胤礽的胳膊晃晃,“你快说不是。”
胤礽不说话,汗阿玛希望自己把他放在第一,可他何尝又把自己放在第一了?
“快说话呀二哥!”胤祺急死了,“我们都知道你有很多委屈,可以慢慢讲,你看汗阿玛都气得砸东西了。”
康熙扫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这些可不是朕一个人砸的。”
胤祺瞪大眼睛,二哥是真疯了,竟敢在汗阿玛面前砸东西?
胤礽深知今日闹这一场,汗阿玛对自己的印象定然降到了极点。但他向来是控制不住情绪的,如果能随时保持理智,他也就不会在汗阿玛面前落泪了。
胤祺正不知该如何劝,就见胤礽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儿臣罪该万死,不孝不悌,不配为一国储君,请汗阿玛下诏废太子。”
此言一出,康熙和胤祺都愣在原地。
康熙万万没想到,胤礽会主动说出这话,虽然自己已有废太子的打算,但储君人选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说了算,岂由胤礽决定?
胤祺也跪下了,“二哥,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怪不得原本历史上,汗阿玛会相信二哥是被魇镇了,二哥情绪上来这口不择言的状态真的和他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啊。
康熙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胤礽早已满面泪痕,胤祺也已经红了眼眶,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开口声音也有些哽咽,“既然你这个太子当得这般委屈,朕就成全你。”
“谢汗阿玛。”胤礽郑重地叩头谢恩。
康熙扭头没有看胤礽,摆了摆手,“老五,扶你二哥回去。”
胤祺应了声是,扶起胤礽,没着急往外走,而是掏出帕子递给胤礽,“二哥,擦擦眼泪。”
胤礽这才注意到胤祺眼圈也红了,一时有些怔愣。
自己被废后,汗阿玛最中意的新太子定然是老五。
这小子该高兴才是,在这不过是表演给汗阿玛看的。
他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泪痕,便转身往外走。
胤祺忙跟上,到门口时又不太放心地回头看汗阿玛。
康熙说完成全胤礽的话后,就转头看着别处,此时也没有将视线挪回来。
胤祺心中酸涩,很想去安慰汗阿玛,可他知道,汗阿玛此时的心情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安慰的。
去毓庆宫的路上,兄弟二人都没有说话,踏入毓庆宫的门槛,胤礽才看向胤祺,“行了,你完成任务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