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苏瑜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像是从天而降, 往后不问缘由, 不收费用,但随叫随到,还能字字珠玑, 准确捕捉她敏感易碎的心理。
她问过徐苏瑜原因。
徐苏瑜说:“缘分,信吗?”
她不信缘分, 只在某一天晚上临时登门时, 猝不及防发现喝醉的徐苏瑜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看了很久。
徐苏瑜的眼神深情至极, 掺杂着阔别已久的激动,她都不需要一个眨眼, 眼底就红透了。
但她有坚不可摧的冷静和克制,眼睛始终只到红,没有眼泪掉下去,也没有被酒精打败,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和“爱”相关的字,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任何一个靠近的动作。
就是那天,沈见清忽然确定徐苏瑜心里有自己的人,对她没有目的,她就放下戒备,开始对徐苏瑜知无不言,徐苏瑜给她提供的帮助也和绥州那晚一样,不论当时在哪儿,在干什么,只要她有需要,就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出现。
她们成了相差四岁的朋友——徐苏瑜今年整四十岁。
后面的时间,沈见清一直在被自己的事情纠缠,忙忙碌碌,忘了再问徐苏瑜一次会帮自己的原因,今天倏地记起来,她忍不住开口。
徐苏瑜迎上沈见清充满探究的目光,片刻,说:“你刚才不是猜到了?”
沈见清:“因为你也喜欢女人?”
徐苏瑜:“是 ,但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和她坦白,她就走了,我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放不下,遇到你,我把情感转移到了你身上,希望至少你有一天能有勇气和喜欢的人重逢。”
沈见清惊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
沈见清消化了一会儿,问:“她去哪儿了?你没去找过她?”
徐苏瑜握着的手机掉在地上,她看了眼,从容不迫地捡起来,说:“她……”
“沈小姐沈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护工急匆匆走过来说:“你快去看看那姑娘,她刚难受得……”
护工话没说话,沈见清已经站起来大步往里跑。
徐苏瑜紧跟在后面。
转眼的功夫,沈见清就站在了病房门口。
徐苏瑜晚一步,越过沈见清的肩膀,看到秦越被护士用力按着手脚,她手背上的输液管扎扯开了,针头上挂着血珠,喉咙里呻.吟不断,身体挣扎拧动,和印象里不慌不忙的秦越判若两人。
徐苏瑜转头看向沈见清,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嘴唇紧抿,脸上苍白一片。
徐苏瑜想让沈见清别担心,手悬在她肩后很久,还是没有拍下去。
这种话毫无分量,说了,沈见清还要强装无事回应,不如不说。
两人走到墙边等着。
护士给秦越推的药里应该有镇定成分,没多久,秦越挣扎的幅度开始变小,呻.吟也从压抑变得无力,长长的,像一根绳狠狠拖拽着沈见清的心脏。
泪水猝不及防从秦越眼角滚落那秒,沈见清浑身紧绷,下意识往前走。
徐苏瑜立刻伸手拉住了沈见清的胳膊。
医生还在确认秦越的情况,这种时候不适合打扰。
沈见清一双手攥成拳,拇指死死掐着关节。
约莫二十分钟,秦越的情况稳定下来,医生和护士交代了注意事项,往过走。
沈见清僵直的身体动了一下,问:“她三点不是才惊厥过?”
现在距离三点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这么频繁,身体怎么受得了?
医生说:“这次不是惊厥,她在做噩梦。”
“噩梦?”沈见清像是没有听懂,“什么噩梦会痛苦成这样?”
医生说:“这就得问你们家属了,我只会治病,看不到人心。”
“多开导开导她吧,再这么下去,等不到病好,人就先垮了。”医生说。
沈见清脑子里嗡得一声,身形剧烈晃动。她在徐苏瑜的手伸过来之前扶了一下墙,镇定地说:“好的,谢谢您。”
医生说了句“没事”,离开病房。
里面忽然静下来,沈见清很久都没有反应。
徐苏瑜欲言又止。
“咳。”
“沈见清……”
秦越的咳嗽和徐苏瑜的声音同时传来。
沈见清和徐苏瑜说:“稍等。”
然后快步走到床边,给秦越擦了额头的汗,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被护士用力按过的四肢。
红印其实早就没了。
沈见清依然做得认真细致。
差不多半小时,沈见清把秦越的手放回被子里,想给自己拉张椅子过来坐。
余光看到站在床尾的徐苏瑜,沈见清动作一顿,走过来问:“刚想说什么?”
徐苏瑜握在栏杆上手紧了一下,低声说:“出去聊吧。”
沈见清犹豫。
恰好护工过来,沈见清事无巨细地和她交代了一遍,跟徐苏瑜回到电梯厅。
徐苏瑜来时随手放在地上的东西还在,她没去管,等沈见清在旁边坐下了,开口道:“我可能知道秦越在做什么梦。”
沈见清迅速转头看向徐苏瑜。
徐苏瑜说:“在福利院遇见的时候,我和秦越说了你找她的过程有多不容易,还说了有人觉得你配不上她,所以你不敢见她,以及,有人在威胁你,不让你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