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到秦越上身微微往前一趴,脚下用力,蹬着自行车走了。
“……”
周斯惊呆,过去好几秒,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对着秦越的背影大喊:“你就这么走了???忘恩负义的女人!也不想想是谁大半夜陪你在路边哭,给你介绍工作,还把自己亲爹拉来给你导师的。”
说到后面,周斯的声音接近自言自语,她后退几步靠在车头上,看着秦越依旧清瘦但比初见时轻松不止一点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个冬天一过,她就认识秦越整两年了,也追了她两年,被她以各种直接或者刚那种太极式迂回拒绝了两年。
有点伤心啊。
就在上周,她还借酒装疯,把秦越堵在饭馆的走廊里,说:“我都跟你表白三十六次了,你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
秦越说:“我不是石头。”
是啊,石头哪儿会因为分手一个人坐在路边哭。
江坪的冬天真的冷死了。
————
两年前的元月。
周斯就职的芯片研发公司因为要给六所设计一款超高速的定制化cpu,派了一批人在六所驻场开发。
她是其中之一。
工作完成那天,六所所长慕正槐请他们吃饭,她喝得有点多,怕车上一晃露出丑态,就以打电话为由,让其他人先走,独自走来在附近醒酒、等车。
遇到秦越纯属意外。
周斯都拉开出租车的车门了,忽然听到司机念念叨叨地说:“现在的女孩儿也太不知道自爱了,这么冷的天,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坐路边哭啊,万一冬冻出点毛病……”
“砰!”
周斯甩上车门,冷脸站在外面说:“坐路边哭就是不自爱?只允许你们男人因为伤心喝得酩酊大醉,女孩儿就活该什么都憋在心里?”
周斯当时刚和婚前劈腿的男朋友闹崩,心里有气,说话完全不带客气。
司机莫名其妙:“我又没说你。”
周斯:“你刚说的女孩儿在哪儿?”
司机伸出手往后一指:“过个十字路口就能看到。”
周斯径直转身。
司机连忙探头出来喊她:“你还走不走啊?”
周斯说:“不走。”
司机不知道骂了句什么,开着车离开。
周斯按照他说的过马路,很容易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路边——身量高,瘦,头压得很低。
周斯是过来人,在她看来,多年感情付之一炬怎么都够得着一次歇斯底里的发泄,不管是愤怒、不舍,还是怨憎,情绪总要有个出口,人才能重新活过来。
可是秦越没有,她哭得没有一点声音,但旁观者就是会觉得她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
周斯想起自己,立刻就对秦越感同身受。
她急匆匆的步子慢下来,站旁边站了差不多十分钟,觉得腿脚都要冻僵了,才忍不住放轻脚步走过来,说:“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秦越没抬头,她只是动作艰难地将一只脚拉回来,踩住地上堆叠破碎的眼泪,说:“没有。谢谢。”
周斯没有知难而退,她提了一下裤腿在秦越旁边坐下,问她,“失恋了?”
可能人在极端脆弱的时候,防备心都会有所减弱。
秦越低头安静了一会儿,竟然回应了周斯:“嗯。”
周斯说:“谈了多少年?”
秦越:“一个月。”
周斯难以置信:“一个月你哭成这样??”
秦越说:“谈了一个月,喜欢了3年,记了21年。”
周斯震惊,半晌,点点头说:“那是该好好哭一场。”
秦越没说话。
十点的街头冷风呼啸。
静了差不多五分钟,秦越抬起头,除了眼睛还很红,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周斯诧异她恢复能力强劲的同时,对她一见钟情。
这是周斯在来年春天,看到她站在公司的落地窗边,对着漫天阳光出神时发现的。
那个画面美得像电影,导演为她清场,只留一条通向远方的路——枯瘦寂静,遥遥不见尽头。她独身走在路上,已经被伤透了的心脆弱不堪,可往前踏的步子始终平稳不惊。
她的反差让人心疼,更让人心动。
那一秒,周斯忽然庆幸自己当时的脸皮够厚,才能从寡言少语的秦越嘴里问出她后续的打算,顺势给她出利己利人的建议,“来南方吧。”
秦越脸上有一瞬间茫然:“南方?”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两市临界的度假区。
南方距离江坪两千多公里,她一旦去了,是不是就很难再和这里的人碰面?
也好。
她们都需要时间和距离来自愈。
秦越问:“在南方找工作是不是也很看中学历?”
周斯笑道:“肯定啊,现在别说大学生了,研究生和博士都一抓一大把,竞争激烈,不过……”
周斯看了眼秦越侧脸上超出年纪的平静,心里五味杂陈。
“我在公司里多少有点发言权,带个人进去没有问题,但是干的好不好,能不能过试用期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能力。”周斯正色,“另外,你说的考研那事,我爸是南大电院的系主任,你可以考他的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