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咬着嘴巴努力忍耐。
忍到一半,沈见清猝不及防上前,把她抱了个满怀。
她当即定住,浑身僵硬,连瞪圆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自然也不会再强忍泪意,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沈见清登时一乐,颇为感慨地说:“拥抱果然是治愈小朋友的最佳良药。”
逐渐镇定下来的秦越则在想,这个姐姐的围脖里面好暖和啊,比天天陪着她的小太阳——电暖扇,还要暖和。
还香香的。
姐姐的脸也滑滑的,贴上去热热的,好舒服。
还有她的帽子……
秦越很快迷失在一个接一个的“还”里,等沈见清确定她不哭了,用手指敲敲她脑袋要继续话题的时候,她已经自动自觉用下巴蹭开沈见清的围脖,把自己那张小小的脸埋了进去。
沈见清对她冒失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还刻意仰起头,拉长脖子给她埋脸。
“小朋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沈见清在秦越头顶问。
秦越软绵绵的脸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声音很闷,“想要太阳。”
沈见清说:“啊???”
沈见清的语气里充满了诧异和荒谬。
但秦越当时还太小,听不懂那里面的意思,所以她没有解释,只是小心翼翼地藏在沈见清脖子里暖自己。
咂摸片刻,沈见清尝试着问:“是不是那种可以放在桌上的小玩具?”
秦越顿了顿,摇头,“想要天上那个太阳。”
沈见清脱口而出,“那也得我能上天啊!”
过去那个沈见清和现在这个在说话上一模一样,语速快了会显得凶。
秦越吓得猛然缩一下脖子,从她怀里退出来,怯生生地说:“对不起姐姐,我不要了。”
沈见清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赶紧放软声音道歉。
她就轻易信了。
那时候的秦越太渴望太阳,不敢和老师们提要求的委屈又在心里积压得太久,突然碰见一个愿意反复追问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看起来还那么有爱心,连又脏又丑的小黑猫都不嫌弃,她就怎么都忍不住想要去和她说一说自己的愿望。
秦越拘谨地站在沈见清面前,手指搅在一起,鼓励了自己很久。
“姐姐,我想摸一摸太阳。”
“我生病了,今年冬天还没有出过门,我想太阳了,想摸一摸它。”
沈见清怔愣,“你说的太阳,是指阳光?”
秦越转过头,艳羡地看一眼窗外,然后看向沈见清,朝她点了点头。
沈见清脸上闪过震惊,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小心地问:“你生了什么病?”
秦越讲不清楚,只能摇头,“不知道。”
“一点门都不能出?”
“嗯。”
沈见清沉沉地应一声,向秦越刚才看的方向凝视很久,突然笑容灿烂地对她说:“没事,不出门,姐姐一样能让你摸到太阳!”
沈见清快速起身,摘了自己的围巾、帽子,戴在秦越身上,接着是自己的中长款羽绒服,往秦越身上一套,直接包脚踝。
沈见清直呼“完美”。
她牵着秦越快步走到窗边,将玻璃打开窄窄一道缝隙,然后弯腰下来摸一摸她的头,柔声说:“不要怕,姐姐抱你去摸太阳。”
话落,沈见清抱起全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的秦越,让她站上窗台,从后面稳稳地护着她,说:“伸手,往外面伸。”
————
秦越到现在都记得那片阳光的温度,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暖和,但有一个人一边护着她,又一边纵容她的感觉太偏心,太宠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忍不住回忆。
“回忆着,回忆着,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
秦越身子软得坐不住,俯身趴在桌上,说:“院长后来跟我说,一到冬天我就喜欢往窗边趴,也不做什么,就是愣愣地趴在那儿。她还说我五岁到八岁那几年的情况很不好,但吃药比前头任何一年都要积极。向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关向晨喉咙堵得发声困难,“为什么?”
“心里有盼头了。”秦越迟缓地笑了一声,说:“我总想着她哪一天还会再去,可是我等啊等,等到满18岁离开福利院,她还是没有再去。”
关向晨泪崩,她知道秦越身体不好,从陪她爬了个不能叫山的山就生病一周那天就知道了,可她从来不知道,她小时候是这么过来的。
“阿越……”
“嗯?”
关向晨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是想叫一声秦越,可她既然应了,她总得说点什么,也好把她从一个人回忆的处境里拉出来。
关向晨仰起头,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恢复轻快语调,“你后来都经历过什么啊,怎么4岁的性格和现在差这么多?4岁那会儿简直软萌到爆炸好吗!就是胆子太小了,和你现在不怕走夜路,还能顺手为民除害的高大形象完全不像。”
秦越支起左手搭在脖颈里,声音不高,“4岁那会儿还没怎么出过门,见的人少,胆怯,9岁开始出去上学,就慢慢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