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响起哗啦啦的掌声。
另一支队伍中,后排的秦雪也卖力地为她叫好,所有人似乎都被纪红茶的理想发言打动了,也不由自主想象起她们未来的可能。
看到大家兴致高昂,纪红茶高兴之余,又很得意——看啊,我可以在任何地方起到作用,我能帮上所有人的忙!听到老师喊她的名字后,纪红茶挺胸抬头走进了体检室,像个骄傲的士兵一样去接受检查了。
但是江月鹿看得出来,她非常非常紧张。
半晌后,他收到了体检室内传来的报告——所有的体检报告都会一式两份,先给老师再给学生,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隐私。但是,也可以从学生的表情中看出结果是好是坏。
就像此刻,纪红茶失魂落魄站在体检室门外,她手中的报告和江月鹿拿到的一样,上面打着通红的【不合格】钢印,似乎像是对残次商品打上的淘汰刺青。
“纪红茶这孩子……”站在江月鹿旁边的老师摇了摇头,“太可惜了,其他方面都很好,就是身体太差了。”
“你也知道的吧,他们这些学生成绩差一点都没什么,那些毕竟都是拿给外人看的。但要是身体不好,基本没救了。”
老师叹息道:“根本没有‘家庭’会收留她的。”
家庭?江月鹿看着他手上拿到的课程表。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课表会像他手上这张,看过就知道,这个学校的课程非常可笑。学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就像学院,招来各种巫术生,让他们不断参加考试,这是一个不断筛选和发现人才的过程。
纪红茶和秦雪他们看起来已经有十多岁了,可是安排的课程还是跟小孩儿一样。就像他身旁老师说的,成绩不重要,考试不重要,这些学生在这个学校里学了什么没有人会关心。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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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重锤砸在了桌上,“安静,安静!”
“先生们,请安静,坐回你们的位置上!”
江月鹿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刚刚一瞬间就从医务室来到了这里,这个“答题场所”似乎不是线性流动的。
现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放眼望去,这样的辩论充斥在长桌上,每个人都在用高分贝的音量压过对方,完全听不见到底说了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人权”、“公平”、“死亡”等词。
坐在长桌尽头的人用力砸着木锤,像在一片混乱中唯一主持秩序的人:“争吵没有意义!各位!我们联系各方势力的人,将大家齐聚在此,是为了商量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他的声音徒劳淹没其中。
江月鹿看到他面红耳赤了好一会,忽然扔掉了手里的锤子,爆发出来一声大吼:“吵啊!!!”
也许是被他的可怕神情感染了,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只是离他较远的长桌上还有人扯着领子继续唾沫横飞。
“吵啊!为什么不吵了!”青年愤怒地看着桌上这一群人,“我们都要死了,争这些输赢有什么意义?”
“争吵能让我们多活一段时间吗?能让我们的下一代逃过一劫吗?还有你,你!你们揪着对方的领子能为自己赢多一分半秒吗?”
“能的话,我佩服你们!”
“但是很遗憾,不能!”他的双眼燃烧着愤怒:“所以通通给我闭嘴!我叫你们来,是来为整个雪村的未来想办法,出主意,不是来吵架的!”
有人摸了摸鼻子。
有人会心一笑。
有人嘟囔:“他可真有未来司祭的样子啊……”
司祭?江月鹿转向长桌尽头的青年。
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相貌普通,没有辨识度,此刻或许是情绪激动,眼睛尤为明亮,甚至可以说,亮得有些刺目了。这就是十年前的司祭?
因为没有见过司祭本人,所以也无从辨认。
但他回想了下,声音确实有点像。
人们不在意木锤一遍遍落下,但却忌惮“未来司祭”这个身份,长桌变得安静起来,青年扫视一圈:“这就对了。不要浪费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一人举手问道:“说到办法……司祭小姐那边呢?”
他说的司祭,自然不是指江月鹿认识的这位,而是十年前月坛的主人。而且,司祭小姐,听起来是位女士。
“师父她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有人对这个回答不抱期待:“上一代,上上一代,几乎每一位司祭都在想办法,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诅咒仍在继续,雪村的每一个人还是逃不过早死。”
“可是现在有了解决办法啊!”
对面一个人站了起来,江月鹿注意到,他正是自己那所学校的某位老师,而且职位还不小。“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学校里的老师最有发言权,呃……你来说说吧,我们最近的收获。”
他的手指在江月鹿和旁边的老师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江月鹿右边。一个没有面孔的老师站了起来,“我们族落的人之所以很早死去,是因为身体的老化速度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