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古神不能直接参与人界诸事,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干涉因果,我押我们这次有机会战胜骨瘴。”
“我赌了祂会输,于是他借此将所有气运倾斜,毕竟最后祂是要赢的。”
古神天道与身缠因果的猫妖做赌,猫妖押天下毁灭,古神便能以此介入其中。
这是个天大的空子,但对于乌云盖雪而言,他觉得实在赚到。
“如今水莲洲的花灵们已救回,砚辞也很快会苏醒……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我究竟是不是乌须,恐怕连古神天道也说不准。”
“当年那枚蛋跌落九天,其实内里只长成了一副躯壳,但灵气却救回了一只胎死腹中的乌云盖雪,所以到底怎样……”
玄微痛苦地看着他,听见乌须叹了口气道:“怎样也无所谓了,砚辞的孩子没有真正降生过,本君一走,没准这股灵气就在这躯壳里复苏,作为报答,我也把乌须还给砚辞。”
“那么你呢?”玄微问道,“你和古神天道盘算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你什么也不想要了吗?”
“玄微君,我希望你明白,爱上作为凡人历劫的你,是乌云盖雪大因果的开启。”
冥君道:“但那个凡人是纪沉关,你如今记忆启复,与他可以说是合为一体,但我不承认。”
乌须看着他眼里有粼粼的波光,“可以说我是你历劫时的一个工具不是吗,让你明白天下苍生无人轻无人重。”
“直到今日你才完成这个劫难,以后统御九天也十拿九稳,到底是天道偏爱,就是不同啊。”
“但我可是猫妖。”乌须与他平视道:“睚眦必报,因果必偿。”
他指向琉璃刑台,道:“尊上,骨瘴亦与我为一体,此去唯有你一人能回,在本君捞人的过程中,你倒也出力。”
“所以这琉璃刑台上有一个法阵,通往冥府,走不走进去,又有怎样的结果,还看尊上你的决断。”
*
冥府。
莫青团坐在硕大的龙蛋边,看着天空翻卷的红云,道:“老友,你可知你崽儿正打架呢。”
“我估摸着十拿九稳能打赢,但我若是将他这些年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讲与你听,老友你会不会提前破壳而出?”
黄泉河畔红石蒜在风中摇曳,一望无尽头。
“他本就是灵气所成的猫妖,自因果账除名后,承接的是冥府主君与岁年的两种因果。”
“但两种因果均指向死地,等洗尘池中紊乱的因果清算完毕,他便是要去赔那与天道的赌约。”
“来日,他还你一个记忆全无的乌须君,岁年散于人界灰飞烟灭,是否又算是与纪沉关的一种团圆?”
“所以当初我教不了他什么,从黄泉河畔里醒来,他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么,做完这些,便只有一个去处。”
莫青团顿了顿,道:“至于玄微仙尊,他若来我冥府,他便会知晓,那黄泉河里浮动的结晶里有大量的骨瘴残余,那是救人后多出的瘴气,他一旦进入冥府,便会被残余的骨瘴纠缠,成为新的镇器。”
“岁年一直在恨玄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乌须不恨他,他只是在还当年的账目。”
“我曾问他,玄微与纪沉关本质上并无多大差别,他若是能放下过去,与玄微续缘,便或许能牵连上那个机会,毕竟天道真的很偏爱玄微。”
莫青团道:“但他说放下,无异于一种背叛,岁年便是要无理取闹,乌须则会认为,这样做是圆满了玄微和世间的劫数,能够避免他被雷劈,一举多得。”
“所以岁年与纪沉关,乌须君与玄微仙尊,便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第六十一章
然而等冥府上空翻卷的红云止歇,玄微君自琉璃刑台来到了黄泉岸头。
莫青团不可置信地望着满身紫红气息的他,以及怀中仅是昏迷过去的乌须君,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钢鞭。
他一面眼神指示众人后退,一边道:“玄微仙尊,别告诉我如今该称呼你为骨瘴了。”
玄微的眸色亦完全变作紫红,但直到看清他的神情,莫青团才心下稍安。
仙尊站在大片鲜艳的红花里,怀中的乌须合着眼,眉头却是微微皱起的,显然在睡梦里也不大安宁。
岁年求仁得仁,他存了要去追随纪沉关的心思,可所谓的随其而去,不过是个安慰罢了。
一个历劫时的意识以及一个注定灰飞烟灭的亡魂,他们并不能在另个世界相遇。
正如黄泉里鬼魂千万,得以团圆的屈指可数。
哪怕是仙者,亦仅有一次机会。
玄微想起在骨瘴池里现身的机锦,他已不成人形,粘稠的骨瘴里悬挂着九天太子的头颅。
机锦足够疯狂,然而他仅是在单纯追求愉快。
骨瘴要的是七情六欲,此躯壳对于骨瘴并不合适。
没有人知晓机锦的意识是在何时消失的,他无声无息地被吞没在了洗沉池里。
三代骨瘴的灵智将其吞噬,这新生的骨瘴有着如同天道般的沉稳,若是放任出去,必将酿成大祸,三界注定毁于一旦。
但如今的祂才是新生,寄宿的又是不适配的身体,当玄微与乌须杀到祂面前时,他却只是用着机锦的眼睛看着他们。
祂笑说,真是可惜,你们若是和好如初,吾倒也不至于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