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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后听弟子讲述,挂名的纪宗主还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性子,被迫拖出来应酬。
  他坐在主位上听皇室来使洋洋洒洒地念了篇词藻华美、赞誉云盖宗的文章,膝上的乌云盖雪早就睡翻了肚子。
  苏弥回来后问他迎接的如何,纪沉关道:“那小公主灵力薄得几乎没有,朱雀命格倒真,但眼下命盘不清,有不少矛盾之处。”
  苏弥叹口气,耸肩对纪沉关道:“那连跟着宗门弟子练练拳脚都不可行了,还得专门找个地方拨人照顾她,让我想想给她安排到哪儿……要不先暂时放我那里吧。”
  她的本意是将这帝姬放在自己身边几日,以彰显云盖宗对皇室的态度,哪里是真要她来端茶倒水。
  谁知这小公主还就按她的要求来伺候,眉目间坦然大方,未见半点屈辱之色。
  “是你啊。”苏弥定神去望,指指对面道:“坐。”
  单湘荷便在桌后的石凳上拂袖坐下来,苏弥啧啧暗道,不愧是皇室里出来的贵女,这举止间皆是雍容端庄。
  雪后天寒地冻,修士有真气护体,帝姬殿下却是指节也冻得泛红,但不曾有半点畏缩,脊背挺直,浑然感觉不到冷意一般。
  她已卸了浓妆,只有眉心还贴着一枚花钿,像是落在雪上的点点红梅。
  苏弥想着,再抬眸去看单湘荷的模样,便在心里改口。
  ……不是红梅花,合该是红山茶才是。
  虽浓艳无比,内里却含着一股烈气,到底是年岁尚小,已擅隐忍,只是还未练到火候。
  这帝姬半点架子也无,挽袖为苏弥空了的杯子倒满酒液,仿佛怀着十二分的诚心,要对这位宗主妥帖照顾。
  苏弥见状,忽然起了几分戏谑之心。
  她搁下杯子,对单湘荷道:“那位纪宗主你见过了?”
  单湘荷颔首道:“见过。”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苏弥道。
  “……”单湘荷默了片刻,道:“是位威严的修士。”
  “那你可知他有只猫?”
  “今日在纪宗主膝头看到。”
  苏弥忍住翻白眼,寻思他们俩又不是两张膏药非要黏在一会儿,真是平白无故地要被那你侬我侬的模样晃眼睛。
  明明心里头在疯狂絮叨,苏弥面上还是端住表情,道:“你可喜欢猫?”
  这问话像是苏宗主想一出是一出,但单湘荷还是飞快思索了一阵。
  这宗主言辞间尽是对另一位宗主的评价,长年浸于宫中明争暗斗的帝姬难免多想,觉得她另有所指,道:“尚可,我从未与猫相处过。”
  “哦,那你日后可要相处许多时日了。”苏弥见她分明是在心底过了几道想法,还要表现出率真无知的模样,愈发想要发笑。
  她神色肃然道:“你可要替我好好办事。”
  单湘荷一惊。
  这宗主倒是来的直接,电光火石间单湘荷已有诸多猜测,联系自己刻意伪造出的乖顺与天真,又是个凡人身份,倒也能便宜行事。
  宫中喜欢那种软乎乎又爱娇的生灵的帝姬后妃不少,莫不是这位宗主要自己借喜欢猫咪的名头,去到纪宗主那边打探什么?
  正当单湘荷思绪急转间,只听“砰”一声响,对面的宗主被一团烟雾笼罩。
  单湘荷以袖遮蔽,再抬眸时,与一对鎏金豹目对上视线。
  她微微睁大眼,与之僵持而视。
  旋即,她在那对耀眼的豹目中看到了笑意。
  化为原身的苏弥玩笑道:“本宗主也是只猫咪,就是大点,你也试着来照顾我吧。”
  苏弥幼年时最喜用原身去吓唬人,而今这个习惯倒还继承了下来,只是从刻意的报复变做了戏弄。
  同时,她也要告诉这位心思颇多的小公主,云盖宗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若是想有所图谋,也要掂量掂量实力如何。
  原以为这小公主该会吓得说不出话,甚至慌乱跑掉,谁知单湘荷仅是讶异了一刹,很快便重新坐正身体,竟抬手摸上豹子的耳朵。
  随后顺着往下,一直抚到背上。
  “多多指教,苏宗主。”
  啊啊。苏弥被摸得有点舒服。
  帝姬的手冰凉,泛红的指节过处,像是野山茶开满脊背。
  苏弥眯着眼想,原来她比自己估量的更胆大。
  又想,原来那岁年过得是这样的好日子啊。
  她便也道:“小殿下,多多指教。”
  浓郁的酒香散开,被冰雪冷冽的气息泡凉,闻来依旧醉人。
  乌须君站在花丛后,隔着深绿的叶丛望着她们,直到苏弥和单湘荷离开,他方慢慢走出。
  冥君将未撤下的酒壶拎在手里,取了新杯倒满。
  细碎的雪花飘摇而下,融入半冷的佳酿中,乌须抿了一口,多年前的烈酒,在舌根处翻涌起灼烫的回响。
  他也不多喝,仅是饮干了这一小杯。
  ”沙沙——”
  离他方才站过的花木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乌须转着手里的青瓷小杯,道:“你居然比本君更快得手。”
  分花拂木后,阿瓜的身形显了出来,手里正是黑白两色的珠串,他双手捧着要献给乌须,轻声道:“君上,这个……给你。”
  方才乌须与阿瓜说自己要来云盖宗,扭脸御云便走了,阿瓜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