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路太多、太熟练,甚至一时半会很难让人跟上。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咣当关上了车门,坐在了陆途那辆低调内敛的私定车的驾驶位上了。
而陆途迟迟地、并不显得多慌张地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上,缓缓关上了车门。
察觉到他的怔愣,陆途还很善解人意,耐着性子询问,“你要开车吗?”
苏星禹都没料到,自己竟然这么熟门熟路地就坐在了驾驶位上。
他喉结缓缓一滚,忽然有几分说不出话的难言感受,“……”
除非真的太累、或是有专门司机,否则他出门都是自己开车,因为他不耐烦坐后座,平时不知道被小泉说了多少次没逼格、天生不会享福。
因为宸昇那狗逼吃醋、还很吃得很凶,在各种磨磨唧唧、软硬兼施之下,他的副驾驶向来就只坐过他一个人。
小泉有享福命,人家坐老板后座,也不觉得有什么,翘着二郎腿就低头刷手机,将人权平等几字写在了脸上。
可此时……苏星禹低头凝视着方向盘,眼睫像是落寞般,轻轻颤动了两下。
熟料,陆途大概误将沉默当成了回答,所以扭头就声控启动,对着主表盘说了,“开车。”
这车外表看着低调奢华,但驾驶技术却实打实先进,可实现自动驾驶,哪怕人不把着方向盘都没事儿。
愣神了好半天后,苏星禹最终还是多此一举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他这个抠/逼命……大概这辈子都舍不得买这样豪车,赶紧趁机会体验两把手感。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停车场,对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水面波光蔚蓝,似是有无限远、又无限深。
咔哒一声,陆途先推开了车门下车,他逆着习惯,绕到主驾驶这一侧拉开车门,然后很绅士地伸出了手掌。
苏星禹坐在位置上没动,透过半开的车窗,向外看着他。
腥咸湿润的海风于此时吹来,轻轻拂动他额前零散细碎的头发,一时之间只有沉默可以相对。
他们明明站的很近,却又遥遥相望着。
顿了顿后,陆途就仿佛明白了,收回了手掌,然后转头避风,不发一言地点燃了一根香烟,吮吸着抽两口。
苏星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这就是一根烟……风抽一半、我抽一半。”
陆途回头睨着他,眉眼虽庄重,但并没被冒犯,只伸出手指虚虚一点,“别调笑我。”
苏星禹顿时收声,只唇齿间憋着自己的乐,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视线。
等到这根烟差不多都抽完了,陆途才碾碎了烟蒂,收起手掌差进了裤兜当中,“走吧,散散步,顺便交代清楚。”
苏星禹没吭声,只紧盯着他脚掌下的烟蒂残骸,过了好久,才小声提醒,“……这样没素质。”
“……”陆途真的是涵养到家了,都气成这样,也没对这小破孩子说什么,还能耐着性子蹲下身清理烟蒂。
他将烟蒂丢进了垃圾桶,从口袋当中抽出了手帕轻轻擦拭,而后也随手丢入进去。
陆途耐着性子,单手抄兜站在原地。咔哒一声,苏星禹关上了车门,但他没立即动作,而是静站在原地。
停顿好久、还像是有点按捺不住,只听他靠近了车把手,小声喊道,“锁车。”
只是简单一句话,却叫陆途顿时噗嗤笑出声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车钥匙,轻轻一按,只见车辆后灯顿时双闪了两下,代表着已经锁住。
“嗯……”苏星禹抓耳挠腮的,没想到这车不是声控锁,有点不自在的尴尬。
“送你一辆吧。”陆途说这话很诚恳,“就当是……离别礼物了。”
“……”苏星禹明显憋着,他几乎就是在强忍,“别考验我。”
“他连让你收辆车都不许吗?”陆途又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盒,他手指修长且有力,慢条斯理地取出了一根。
叼烟的一瞬间,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作为个alpha,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苏星禹若有所思一般,也像是自我吐槽,在这时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能上台面的东西啊。”
他抹了一把脸,像是真的牙疼又蛋疼,有几分无奈道,“他就是个喜欢吃醋、耍心机又不停发疯的人。”
“这跟他是不是alpha没关系。”苏星禹抬起头来,认真凝视着陆途,“那就是他,就是宸昇这个人、活生生的存在。”
“他表面越镇定,其实内里就越是沸沸汤汤,等他那张一惯冷静自持的脸上,表露出些许罅隙——他就已经快碎了。”
苏星禹说起这些也很坦然,好像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单手抄兜,另外一只手在试图抓捕一缕腥咸的海风。
他的视线也随之飘远,声音如风如雨,都淡淡的,“他因一时年少悲苦而一生不得,无时无刻不在求人爱他……”
“我要是再不去爱他——”苏星禹转过头来,他们二人就这么遥遥对视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就连最后一个家都没有了。”
他双手抄兜,眼神格外乌黑清透,“他流浪逡巡了那么久,好可怜的。”
陆途脸上表情明显怔愣了一瞬,万万没想到,在这一场不死不休的雄竞当中,自己竟然输在了……不够惨??
他嘴角顿时荡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确实是令人发笑、或者说……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