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若无其事跳下马。
谢枫瞪大了眼睛,妹妹说话这般管用?
谢灵栀也很意外。他素来强势,原来也会轻易退让。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愣怔了一瞬后,她才注意到他说的要送她回家,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出言拒绝。
毕竟今日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她可能就要被毒蛇咬了。在人家帮了她之后,立马让人离开,不是显得太无情了吗?
而且,她现在内心深处似乎也不想拂他的意。
但是谢灵栀仍有顾虑:“可是,我爹娘……”
“你放心,不会吓着他们的,我心里有数。”停顿一下,赵晏又道,“难道我今日帮你一回,连上门讨杯水都不行吗?”
他没有动怒,语气很平静,甚至还有点受伤的模样。
谢灵栀连连摇头,想起他用剑斩杀毒蛇的情形,心下颇觉歉然,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他今天救了她一回呢。
思及此,她不再反对,只轻声道:“多谢。”
赵晏和谢三公子换了马,与谢灵栀并驾而行。
突然,一个侍卫快步行至跟前禀道:“属下在谢小姐的马鞍下面发现了这个。”
侍卫呈上来的是一截约莫半寸长的箭矢,箭尖锋利,布满血迹。
赵晏立时皱眉,转头看向谢枫:“怎么回事?”
谢家兄妹齐齐变了脸色。
“三哥……”谢灵栀很懵,不解地看向兄长。她今日骑马很久,并无问题,是下午休息过后,再次骑马时,马才惊的,莫非是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马场里也没人射箭啊。
谢枫脸色苍白:“我知道了,是钱灼!肯定是钱灼!”
“那是谁?”赵晏双眉蹙得更紧,怎么又蹦出来一个钱灼?
“兵部钱侍郎的儿子,今天下午到庄子讨水喝,喝了水后,非要说来当面谢我。我记得很清楚,他靠近红马看了看,还拍了拍,一定是他在那个时候动的手脚。”谢枫一边回忆,一边分析,“把箭头放在马鞍下,不直接扎进去,只要人坐在马上,箭矢就会越扎越深,马又怎会不发疯呢?”
他越想越觉得真相如此:“所以妹妹休息过后,一上马,马就疯了。钱灼,钱灼……肯定是他,对,他还说他今天是打猎路过庄子的。只是我们谢家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
赵晏冷声道:“留下物证,派人捉了钱灼问一问就知道了。”
随后,他吩咐侍从几句,策马前行。
一行人走出丛林时,天已然黑了。
谢枫整理心情,安抚随他一起进林找人的下人们,承诺明日会重赏,又令众人好好休息,叮嘱他们今日之事不得对外提及。
这些都是在安远侯府工作多年的下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简单安排好这边后,谢枫才在陛下一行人的陪同下,和妹妹一道回家。
夜色渐浓。
回去途中,谢灵栀不再和兄长一起骑马,而是坐在铺了软垫的马车里。
此时的她简单洗了脸,梳了头,换上庄头找来的干净衣裳,伤口也又重新包扎了一次,看上去不像在林子里时那么狼狈了。
谢灵栀思绪很乱,一时想着今日的惊马,一时想着赵晏的事情。偶尔掀开车帘,目光不受控制飘到他身上。
对方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笑。
谢灵栀莫名地慌乱,立刻放下了帘子。
赵晏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心内有个结论:虽然栀栀那天拒绝了他,但她对他并不是真的毫无情意。
……
天晚了,安远侯夫妇心
弋
中焦急。
“怎么去城郊还不回来?”
梅若乔担忧道:“不会是今晚要住在那里吧?”
一直沉默的谢桉道:“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等会儿我……”
话音未落,下人忽然来报:“侯爷,夫人,三公子和小姐回来了。还,还有客人。”
安远侯夫妇疑心渐起,行至前院。
谢三公子正吩咐下人:“四轮车呢?把四轮车推过来。”
谢灵栀有些无奈地道:“不用,三哥,我能走。”
“怎么回事?”梅若乔大惊,“是又崴了脚啦?”
“不是崴脚,谢小姐腿受了点伤。”回答她的不是谢家兄妹,而是一道有些清冷的声音。
梅若乔倒还罢了,安远侯闻言,顿时愣在原地:“陛,陛陛下……”
第73章 登门
昏黄的灯光下,那人长身玉立,容貌俊逸,不是陛下,又是谁?
只是陛下怎会来到此地?
安远侯顾不得多想,急忙拉了一下身侧的妻子,认真行礼:“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是臣之过。”
然而还未等他拜下去,赵晏便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他们夫妇:“不必多礼,我贸然登门,希望没有打扰到侯爷和夫人。”
陛下态度如此谦和,安远侯受宠若惊,口中忙称不敢,又问陛下来此有何吩咐。
赵晏笑了一笑:“吩咐倒没有。不过,侯爷和夫人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谢灵栀听见几句,下意识回头看向三哥,感觉有点头大。
喝茶?宫里要喝多少茶没有,非要到谢家来喝?可是,他身份尊贵,今日确实帮了她大忙,于情于理,都不能将他拒之门外。
谢枫无奈地道:“你别看我。”
人家是陛下,人家决定的事情,哪是他能左右的?
谢三公子能做的也只是令人推来四轮车,将妹妹按在车上。
“我伤真的不重。”谢灵栀拗不过三哥,没办法,只得重新坐上四轮车。
真没想到,今年和她最有缘分的居然是四轮车。短短两个月,已经坐了两次了。
另一厢,安远侯忙请陛下入府,又令人奉上最好的茶,和夫人一起招待。
赵晏倒不急着喝茶,他放下茶盏,缓缓说道:“不用紧张,也没什么大事,今日碰见栀栀惊马,我恰好找到,就顺道送她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安远侯夫妇惊了好几次。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安远侯说话都有些不稳了:“陛下,这……”
他只顾着招待陛下,原来枫儿让人推四轮车过来,是因为栀栀惊马了吗?不知伤势重不重?不对,陛下怎么叫她栀栀?还送她回来?惊马怎么会被“找到”?
“宫中女医快到了吧?”赵晏温声问。
提到宫中女医,梅若乔不由想起先前栀栀崴脚之后,女医数次上门之事。陛下对栀栀,还真是关心。
侍立一旁的侍卫上前一步,禀道:“回陛下,先前有人回宫去请,应该快到了。”
“嗯。”赵晏略一颔首,对安远侯夫妇道,“栀栀身上有伤,等会儿让女医再检查检查,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安远侯忙道:“陛下日理万机,还挂念小女的伤,臣感激涕零,心中有愧。”
赵晏笑笑:“侯爷言重了,我和栀栀是旧相识,自然挂念。”
安远侯一怔,只当他说的是那次在宫里栀栀崴脚。
不料,竟听陛下又续了一句:“当日在永宁,她也曾为我求医问药。”
他语气平静,安远侯却瞪圆了一双眼睛:“什?什么?”
梅若乔震惊之余,悄悄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袖,示意他切莫失态。
赵晏笑笑,有些惊讶的样子:“她没同你们提过吗?”
“没提过。”安远侯摇头。他思绪转得极快,栀栀少时生活在永宁,他是知道的。但是陛下久居京中,怎么会……
等等,差点忘了,陛下还未登基前,曾去过东都,后下落不明,朝中为此还有过小小的动荡。难道说当时是在永宁?
“过去的事了,她没提过就算了,可能是顾忌我,所以才没说。其实我和栀栀……”赵晏轻轻摇一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此次上门,虽是事发突然,但在来的途中,已打定主意要在她父母面前博一些好感。先时藏着掖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这会儿也肯主动透露了。
安远侯心内着实好奇,可听陛下说“没提过就算了”,只好暂时压下疑问。
说话间,宫中女医已至侯府,自去帮谢小姐处理伤势。
谢灵栀左边小腿的划伤已经简单处理过,其他均是擦伤,并不严重。
女医留下药膏,又叮嘱几句后,特意到谢家厅堂,如实禀报给陛下。
“知道了,回去领赏吧。”赵晏挥手令女医退下,对安远侯道,“不严重,我就放心了。”
安远侯夫妇连连称是。
——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陛下不是他们印象中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温和从容,对他们也不乏尊敬。
赵晏略一思忖,知道自己此刻不宜再见栀栀,就只说道:“听说谢小姐回京时,把阿黄也带过来了。许久不见阿黄,有点想它,不知可否见上一见?”
安远侯夫妇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静默了一瞬,安远侯才缓缓说道:“陛下想见,当然可以。只是畜生不通人性,恐伤了陛下。”
“无妨,阿黄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