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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眼凛冽,似是裹上一层冬日寒霜。琥珀双眸霎时漆黑幽冷,他与她四目相对,嘴角抿成直线,往日常见的梨涡都消失无踪。
  火石电闪间。
  晏琤琤乍然联想到之前推测李执是李珏一派的猜测,此刻已有了确定的答案。
  千防万防,却还是要被迫上李珏的“贼船”么?心中不禁冷笑,莫名的勇气让她挺直了背脊,眼神里也染上薄霜。
  “娶不到心中挂念多年之人,殿下怎不紧张?”
  她开口嘲讽。
  “还是今日现状乃殿下有意为之,可沦为他人走卒让殿下不好受了?”
  手中拉扯的力气似猛然加大,李执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
  “你发什么疯?”晏琤琤竭力往后仰未果,蹙眉怒道。
  万籁俱寂下,似是能听见彼此身上两件绝佳衣料的喜袍摩擦之声。
  细微缓动,紧绷难舍。
  一如晏琤琤此时脑中紧绷的神经,又如忍受手腕仿若要被折断之痛。
  昏暗灯光,隐晦表情。
  她看清李执琥珀瞳孔里似有熊熊火烧,也看清他紧咬的牙齿。
  字字几乎是滑出:“琤琤。”
  他没再叫她“晏二小姐”。
  “自百花宴后,你为何躲我?乃至到了如今,你为何依旧不信我?”
  “为何要抹去授学那段…我们彼此共有的经历?”
  他眼圈通红,语气激动,似乎要碎了一般:“今日之况,我李执丝毫不知,更遑论什么他人走卒。”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四府派遣的仆人且说百余人…”他叹了口气,“你以为他们皆是受到流民冲撞才有如今的无心之错吗?”
  “深究其因,本是‘双月同出’才有如今局面。”
  “而是谁非要‘双月同出’呢?而这‘双月同出’又是陛下为了什么呢?”
  “你可记得陛下所言‘确保无错’之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些人的下场必然是我方才所言。”
  晏琤琤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手腕痛楚。
  她当真误会他了吗?
  原来前世今生,李执一直都是谦谦君子,表里如一吗?
  “将错就错便是无错。待天灾止息,再向陛下请罪,届时可得转圜之法。”
  可为何觉得“将错就错”十分荒谬?
  脑子里似是灌入浆糊,昏昏沉沉。
  晏琤琤一时间没说话。
  李执松开了手,手腕得了自由,痛楚消失。又只见李执拿着手中红帕,轻柔擦拭着她眼下泪痕。
  柔声如蛊惑人心:“所以,不要怕我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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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诡辩小能手·执
  第30章 夺新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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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上的晏琤琤已睡得正酣,李执轻手轻脚将她那顶被压得略有歪七扭八的凤冠取下。墨黑青发宛若滑溜溜的带着凉气的小鱼儿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游走。
  身形阴影笼罩佳人姣好面容,深深浅浅模糊了她往日的里端庄,露出余有稚气的眉眼。
  欺霜赛雪的肌肤在满床的艳红颜色衬托下,显得越发的娇嫩,令人不禁心扉微漾。微张的红唇似在梦呓,仿若一颗熟透的红果令人想要采撷。
  抚摸墨发的手游走,掠过她的眼鼻唇,他轻捻她圆润小巧的下巴肉。
  “琤琤,你本该嫁我。”
  李执的嘴角挂上一抹柔情,眼神里满是怜惜与欢喜。
  紧盯了佳人许久,久到将前世少看的五分之一看够,他才缓缓起了身。
  四周红彤彤喜烛通明,如天上星子点点闪闪,可于昏暗天里,太过扎眼。
  他轻扬衣袖,盏盏熄灭,一室漆黑,唯有床榻侧边若有若无的一缕暗香缥缈。
  那是加了迷药的雪中春信。
  他驻足在黑暗中,用力扯下大红婚服,露出里头的玄冥夜行衣。一同掉落在地的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出自行走江湖多年的飞霜,她那双望闻问切的巧手而制作出来的巧夺天工的面具——赫然同李珣长得一模一样。
  幽冷的视线落在那面具上,细碎的笑低低沉沉汨出,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自言自语,自嘲自笑:“李司恒,世人称赞的谦谦公子,竟卑劣到如此地步。”
  片刻,心中徒然生出一丝不满来。
  这场喧闹满城的大婚。
  他却只能用是“李珣”身份与琤琤成亲,而非“李执”。
  不过只需等待天亮。
  一切覆水难收。
  他便可以“李执”身份在全朝都人面前,与琤琤名正言顺地共白首。
  “咕咕——”
  屋外响起飞云的暗号。
  几近气声传来:“主子,王府里的婚房内里已布置得与这厢房一模一样。”
  “肃亲王府今夜护卫把守宽松,飞羽已将关键点的护卫放倒,您可带着琤小姐回府。”
  “届时,其他人会将隔壁的李珣世子和川媚小姐搬挪进此房。”
  李执的眸子一亮,大幅度挥手表示知晓。而后他轻柔地横抱着床榻上熟睡的人儿,闲庭信步地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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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寂寥,浅浅白云隐约可见,周遭一片祥和宁静,落入月华洒下的梦乡。
  他收回了目光。
  今夜并未有陨石雨。
  也好——
  没有仰望者,今夜所有的行动都不会引人耳目,也不会让他的姮娘错过这场盛大的星雨。
  身后数十名暗卫无声息地行动飞速,将一具具沉睡的身体搬挪到应该所在之处。
  偶有一股旋风,吹刮起晏琤琤那身垂坠的喜袍缠着他的腿。
  李执微蹙眉,沉默的背影似显现出不满,倏尔,身后人的动作更加轻巧无言。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手上的力气也并未不消减,宽阔的臂膀稳稳当当地揽着他的姮娥。
  直至大大方方地走出肃亲王府的大门,迈进早已准备好的车马内。
  他才松了一丝气。
  略过同样昏迷沉睡,东倒西歪地靠在马车厢壁上的霜竹,他小心翼翼屈腿盘坐,将晏琤琤放置在绵软的天山蚕丝薄被上。
  “走吧。”他淡淡道。
  马儿吃了暗鞭,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车轮踩过未央坊历经前年风雨的石板路,嘎吱嘎吱仿若一曲安眠曲。
  夜风撩拨着车帘,窗外街景浮现。李执垂眼凝视晏琤琤的睡颜。
  回想起方才两人的辩论。哑笑一声。
  记忆里,不管是年少时,她对自己柔声细语的鼓励,还是前世时,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软软糯糯却又从不正眼瞧自己的小皇嫂。
  她都是娇蛮的天真的,如同送给她那支发簪上的太阳花那般。
  今夜,琤琤好似变凶了,学会了同他呛声。但她猜的没错。
  错嫁一事。
  他怎会不知情呢?
  诚然,接亲迎亲之人有百余人,他没有通天本领将所有人收买。
  可他能设计一切,将李珣和石川媚这两位主角昏迷迷醉。
  即便有心人要查证,可——
  众目睽睽之下。
  今日这顶花轿的确稳稳当当地进了肃亲王府。
  拜高堂,颂喜歌,亲友赞,连肃亲王与夫人的两杯喜茶都是真实地散发着热气氤氲。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上百双眼睛清清楚楚地看着,这场盛大的“双月同出”的婚礼都是真实的。
  流民冲撞不过是障眼法,谁能想,从一开始,另一对新人便已昏迷不醒地躺在肃亲王府婚房隔间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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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王府遍布红绸锦色,各处的房檐廊角,院中的遒劲古树上都高挂红绸花朵。
  回廊庭院上都披着纱幔,连绵不断,娇羞地静静垂落,折减了那些带刀侍卫的凶煞,颇有一股柔情缠剑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