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兴,却也苦涩。
“晚上想吃什么?”方淮舟又绕回这个话题。
姐妹两悄悄对视一眼,略显无奈。
“不是说好吃川菜。”
徐若云不动声色起身离开,走到门外还能听见方淮舟絮絮叨叨。
她垂眸,想着大姐刚才的话,去,还是不去?
第084章
苏州码头。
严知善拎着包袱小跑而来, 额头淌着汗,兴奋的表情却藏不住。上了船,他开心的朝徐若云笑:“二东家久等, 来晚了,抱歉。”
徐若云抬手, 并不在意,她想了几个晚上,决定去一趟盛京,除了大姐交代的事, 她心底也想回去看看, 具体看什么, 她不知,也可能是不想知道。
临时通知严知善,不怪他来迟了。
“这次去盛京, 就我们三人, 行事要格外谨慎。”
严知善和南星点头,他们坐船去, 在转陆路,最起码要十天半个月才到盛京。路上这么长的时间,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心点总没错。
三人站在一起,回头看了眼码头,船长在船边说了句马上开船,几人才进了船舱的客房。要了两间房,她和南星一间, 严知善一间。
三人没习惯坐船,花了两天时间才习惯水上的日子, 胃口晃荡的感觉稍稍平复,人也比刚上船有精神,至少不是白着脸。
在船舱内休息了两天,三人终于去船边走走看看,感受下湖面的微风,和潮湿的水汽。
风吹动裙摆,发出微微的响声,葱白的手指撩开侧脸的发,露出半边精致的脸庞。徐若婉望着湖面,心情格外平静。她以为自己会激动,心跳会加快,会躲避,甚至害怕去盛京。可是现在看来她不会,她可以很平静的面对盛京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事,对她来说,是好事。
此时正午,湖面波光粼粼,泛着碧绿的湖水不停荡漾,映着青山骄阳,还有她和船的影子。
只是在这安静平和的氛围中,有了点不寻常的意味。
严知善扫了眼后边不远的地方,对她道:“二东家,您发现了没有,船从苏州出发,现在过了几日,后边的船一直跟着,不远不近,保持这个距离几天了。是意外还是巧合?”
她回头瞅了眼,她也发现了,原本船刚出发的时候没注意,可不知何时,后边忽然多了一艘船,一直跟着,似乎跟他们是同路,没有恶意。
应该是巧合吧。
徐若云回头再看眼,那艘船很安静,来回走动的人皆是男人,他们动作整齐有序,白日和晚上会换岗,瞧着就不是普通的商船,约莫是哪个大户人家。
她心里有数,同路不打紧,重要的是对他们没恶意,这让徐若云宽心不少。
“不妨事,咱们注意点。”
严知善懂她的意思,“明白。”
湖上的风吹多了有点凉,她拢拢衣裳,抬脚进了船舱。
水上的日子过的也快,不知不觉过了六七天,商船走走停停,过了今晚,他们也该下船,然后坐马车去盛京。
夜晚的湖面格外安静,耳边只有风和水声,再无其他。
兴许是白日休息的时间太多,导致她现在难以入睡。船外灯笼摇晃,灯光忽明忽暗,光线微弱。
她穿好衣裳出来,影子绵长。晚上的风凉,在加上是在水上,愈发带着凉意,徐若云拉紧衣裳,深吸下。
她望着漆黑的湖面发呆,余光不经意一瞥,扫过后边的商船时,微微一愣。
是错觉吗?
刚才好像看见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穿着白色的锦袍,身形颀长,很眼熟。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现在在水上,怎会遇见熟人,定是看错了。
心里这般想,眼睛依旧忍不住往后瞥,刚好瞧见后边商船上的护卫在换岗。他们很有秩序,彼此间也沉默寡言,像是那种训练有素的护卫。
徐若云微微扬起眉梢,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后边的商船,跟她有何关系,他们明早就要下船了,现在该早点回去休息。
这般想着,她转头回了船舱内,却不知她刚进去,后边商船内的人影便走了出来,盯着她进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顺利下船,而后坐马车去盛京,一路顺畅,没遇到麻烦。
几日后,三人到了盛京,进门城门,总算能松口气。望着繁华喧闹的街道,徐若云颇为感慨,一晃三年,盛京依旧,可她却不一样了。
说不上高兴和紧张,但情绪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来,安全起见,找的是繁华地段的客栈,银子多点也不要紧,反正银子她有。
舟车劳顿几日,三人疲惫到了极限,进了房间就躺在床上休息,一觉到天亮。
翌日清晨,三日在一楼吃早膳,徐若云胃口不错,吃的很满足。时隔三年吃到盛京的饭菜,那感觉说不出的怀念和微妙。
徐若云捏着帕子擦拭唇角,道:“和戚员外约定的日子还有三天,这几日先去铺子看看。”
严知善点头,“是,上次从盛京带回的账本我看过了,总共六家成衣铺子,三家亏损,一家持平,还有两家有利润,但抵了那三家的亏损,基本赚不到钱。”
“也就是说,这六家铺子可有可无,而且对我们来说是负担,因为每年要派人来查账,来回麻烦,还会出事。”
说完徐若云沉默,确实如此,不然当初徐若婉也不会想出手,她们主要在苏州一带经营买卖,盛京对她们来说太远了,不好管理,再加上赚不到钱,不如不要这六家。
若是此次能把六家铺子的事解决,对她们来说这次来盛京,就来的值。
徐若云擦拭唇角,侧头道:“等会上去拿面纱下来。”
南星颔首,放下手里的碗,便上了去拿面纱。
至于为何要戴面纱,严知善知道一点,猜测是跟之前的事有关,怕遇上熟人,尴尬。戴个面纱则好很多。
其实严知善觉得戴了也不顶用,那双秋水杏眸,潋滟动人,怕是见过的人都忘不掉。更何况是日日相处的人。
很快,南星取了面纱下来,她戴在脸上,有了点安全感。
南星先去付后几日的房钱,她便立在门边等着,过了会南星过来,“东家,可以走了。”
“嗯。”
她抬脚往外走,刚跨过门槛,迎面过来一个男人,颀长挺拔,俊朗不凡,眉眼沉着,一脸的冷然,不怒自威。
这样的面庞,她无比熟悉。
脚下微滞,她睨了眼迅速低头,头偏过,才想起此刻脸上戴着面纱。他直视前方,似没看见她,径直往里走。
擦肩而过时,风夹着木香而来,依然是熟悉的味道。
她听见心剧烈跳动,好一会才缓下来。
徐若云没回头,他亦然。
-
二楼厢房,林景深姗姗来迟,进门就抱怨,“不是说这家茶不够香嘛?怎的还来这?”
陆越钦临时派人请他喝茶,这才晚到了一会,这家客栈来过一回,陆越钦嘴挑,嫌弃这里的茶不够香,自此没来过,今个奇怪了,居然又来这?
林景深朝窗边看,男人还是那个姿势,往左微微斜着,眼望着远方,从他进来到现在,姿势没变过,也没开口。
他不禁好奇,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景深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极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莫不是在看哪个姑娘?”
他不过是调侃一句,气氛悠地冷下来,陆越钦敛眸,回身看他,然后在桌边坐下。
这里的茶确实不怎么样,勉强解渴,陆越钦抿了一口便放下,开始说正事。
“南下学子在闹,我有事脱不开身,你去一趟。”
林景深皱眉,“所以你走到半道又回来,就是因为有事,你有什么事?你都快到了还回来,再说这事归学政管。”
陆越钦不愿多说,“学政那边抽不开人,只好你去一趟。”
沉默须臾,林景深摸头,“行。”现在四月,他也很想南下一趟玩玩。
林景深刚答应,脑中忽然闪过什么,表情变得微妙,“你不会是想做点什么?这不太好,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太好奇了,若是不说,怕今晚睡不着。
“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出发。”
油盐不进。
林景深的表情当即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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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徐若云终于从复杂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她没想到,来盛京第二日便见到了他。幸好他没认出来,而自己,也能坦然的面对。
她深深呼吸,将方才的偶遇甩在身后,专注于眼前事。
徐若云去了清河街的成衣铺,这条街热闹,而这家店铺算是六家中盈利最多的。店铺的掌柜资历也最老,便先去这家看看。
一进门,徐若云便拿出徐家的玉牌,掌柜眼一睁,很是惊讶。
“哟,原来是二东家,有失远迎,莫怪。”
徐若云不在意的笑笑,让他们先忙,自个先看看。
掌柜也知道此次来不妙,所以并未多话,沏了一壶茶,又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了过来。
徐若云在铺子转了一圈,叹道:“咱们的料子都是上好的,可是普通人家用不上这么好的衣料,能用昂贵衣料的人又追求款式和花样,你看看,这里边的衣裙都是几年前的款,一来二去,客人自然就少了。”
严知善点头赞同,确实,苏州的成衣铺子里的裙子比这里漂亮多了,有眼睛都知道哪里的衣服好看。
此时掌柜过来,插了一嘴,“二东家说的不错,咱们的师傅和绣娘被盛京其他几家高价挖走了,现在的裁缝师傅和绣娘略显生疏,手艺比不上之前的。”
徐若云回头,问:“没有重新找吗?”
掌柜迟疑,实话实说:“没有,先前大东家打算把铺子转手,所以没有重新找。”
她懂了,店铺易主,闹得人心惶惶,哪有心思放在铺子上。想来是一直没找到买主,而店铺这边又没有重新找师傅和绣娘,生意就日渐萧条了。
徐若云也理解。
掌柜额头擦汗,忽然想起件来,于是从抽屉拿出张纸条,递给她:“昨日有个王员外找来,他有意向接手,我约他明日面谈,正好二东家过来,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