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此一无所知吗?”云梦泽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眸。
孤启缄口不言,那双凤眸中的水意朦朦胧胧,原本嚣张跋扈人人畏惧的疯子竟也能这么可怜。
郁云霁一定不知晓的,云梦泽几乎断定此事。
她若是知晓,谁家的女娘会任由揣着崽的夫郎到处乱跑,只怕此刻已然将人带了回去,可她方才那般说,只怕是要由着孤启来了。
云梦泽兀自叹了口气:“以荷,今夜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养胃的膳食。”
就当是他亏欠郁云霁的。
云梦泽将他扶起,想起了一月前的那日。
郁云霁倒台的消息错不及防,女皇的行为无异于默认了此事,京城一瞬间风云变幻,郁云霁几乎不可能逆风翻盘。
他是心悦郁云霁,但他心悦的是那个游刃有余,不论在何等境况都能谈笑风生,为心爱的儿郎架起一片无虞境地的女娘,那才是他心悦的郁云霁,唯有这样的女娘才能匹配上定国公府的长子。
郁云霁派人递信时,他就在正堂。
倘若他只是云梦泽,他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去冲向他心悦的女娘,但他不是,他不仅仅是云梦泽,他还是定国公府的长子,身上肩负着世家大族儿郎的使命。
幸而,幸而郁云霁还是郁云霁。
但他会永远为着当初所做之事羞愧,他不能站在郁云霁的身边。
“既然有了身孕,就莫要折腾了,”云梦泽稳了稳心神,淡然开口道,“想来,你是不想让殿下知晓此事,我虽不知晓原因,但既然你不愿,便先安心留在府上养胎,你如今的状态看上去可不大好。”
孤启:“我不会叨扰那般久的……”
似乎早已是料想到了他会拒绝,云梦泽继续道:“你不知晓吗,儿郎独自孕育女嗣可并不容易,你这般羸弱,还揣着女嗣,还能去哪里,国公府不会透露你的行踪,在此安心养胎是最好的选择。”
孤启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晓云梦泽说得对,他的身子,他自己知晓的。
原本他的身子方养好了一些,便又怀上了女嗣,这些本就超出了他的负荷,太医早就同他说过,他的身子不易有孕,更不宜过早诞下女嗣。
方才郁云霁离开之时,他便察觉到小腹的异样与剧烈,这样下去怕是不妙。
云梦泽说的很对,倘若他一意孤行,他怕是不一定能保不住这个孩子。
留在国公府,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会为你保密的。”云梦泽道。
孤启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他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云梦泽:“你为何帮我?”
“王夫说笑了,你如今怀着殿下的女嗣,怎能出差错,若是在我这里养好了身子,将来提及此事,殿下可少不了我的嘉赏。”云梦泽勾起一丝笑意,道。
孤启别扭地扭过了头,随后道:“……会如你所愿的。”
他一定会为殿下诞下这个孩子的。
——
半月的时间,朝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的郁枝鸢党如今所剩无几,分崩离析的党羽渐渐归顺,其中还包含部分保持中立的世家。
川安王的旧部已处置妥当,只是她还不曾动郁枝鸢一事,引起了部分世家的不满。
在她们看来,如今趁着郁枝鸢消沉,无力反抗之际下手是最好的选择,但世家不满归不满,无人敢置喙郁云霁处理此事的方式。
郁云霁的才敢与手段她们看在眼里,倒也没有人敢怀疑她的决定。
月生照旧会传来消息,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都是伶人的打扮。
“云公子不再取药,国公府的侍人们倒是常去才买一些药材,瞧上去是煲汤用的。”月生道。
郁云霁颔首。
此事她知晓,是她拜托云梦泽照料孤启的。
孤启身子不好,这些时日想换个地方清净一下,她自然也会安排妥当,原本便清瘦的人,这几个月下来愈发清减,她自然难辞其咎。
月生:“奴查到先前云公子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那是南风馆的秘药,是用于女男之事的,但此药极为可怖,药效过后会使得女娘暴虐异常,长此以往,用药的女娘则会耳鸣头痛,落下隐疾。”
“这世间竟还有这等药吗,”郁云霁喃喃,她屈指抵了抵额角,“那云公子少量多次的取药,究竟是要给谁用?”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南风馆不敢张扬,若是被朝廷查出来,即便南风馆仗着背后势力傍身,也要掉下一块肉来。
云梦泽竟会如此吗,是谁将这样温柔善解人意的儿郎逼成这样。
月生犹豫了一瞬,被一旁的三千接过话茬儿:“回禀殿下,云公子他将药带去了恭王府。”
郁云霁眉头微微扬起。
月生解释道:“这药是粉末样的,奴瞧着,兴许是用于熏香,只需混着香粉一同倒进香笼中,便会不知不觉间令人生出旖旎幻想,进而方便行女男之事……”
“但时候久了,人会愈发困倦,易怒,更有甚者会狂性大发,状似癫倌。”
换而言之,这样的药用得多了,会使人记忆力减退,丧失思考能力,暴虐困倦乏力,从而依赖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