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之中,陈溪晧只模糊地记得沉睡了很久很久,当她再度掀开眼帘的时候,面对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陈溪晧恍然仰起身子环视一圈身处的场所。“没见过的地方……”
能够判断的是,陈溪晧目前正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然而这房间的布设都和她的房间千差万别。她打开了窗户,俯视楼下的风景,确信这里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是新的一轮游戏又开始了?开局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游戏啊?而且……溪凯去哪儿了?应该还安全吧?
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出门看一看。可她一推开门,一张熟悉的面庞就出现在她眼前,还刚巧从她正对面的房间里走出,这让她吃了一惊。
“老师?”
走出来的人是辅导员顾青,他的表情也和陈溪晧相似:“溪晧?”
两人面面相觑,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一道令陈溪晧陌生的中年女性突然向两人搭话:“哎呀,你们兄妹俩总算醒啦!我都叫了你们好几回了!快来吃早饭吧!”
陈溪晧面对这名陌生的中年女性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她还称呼陈溪晧和顾青为“兄妹俩”。
“兄妹?不是,这位女士,您在说什么呀?这里是哪里啊?”
中年女性凑上前来,弹了把陈溪晧的额头,让陈溪晧的脑子更加迷糊。
“你这孩子睡傻了吧?我是你妈。”
陈溪晧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的记忆不可能出错的,她的爸爸确实换了两三次,但是妈妈始终是陈曲儿。
顾青终于忍不住惊讶地反驳:“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是我的学生,陈溪晧。我们家一直都是独生子家庭啊……”
顾母叉起腰来,看上去有些恼怒和不解:“你妹睡糊涂了,你也跟着一起?她是你妹,顾溪晧!你俩关系也确实是好,好到做梦都能傻到一块!好了,快下来吃饭吧,不然你爸等久了又得生气了!”
她似乎把两人认真说出的话当作玩笑话看待了。
顾青和陈溪晧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来,对视后互相点了点头,几乎同时迈出步伐跟着顾母的背影前往客厅。
客厅的装饰简约大方,透露出一股理性和威严,能直观地看出这家人平时的生活风格,和陈家也是千差万别的。
顾父早已在餐桌上等候姗姗来迟的顾青和陈溪晧。他放下手中的报纸,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顾青和陈溪晧,让两人入座吃饭的声音听上去怪冷淡的。
用餐过程中也是十分沉闷的,几乎没有人敢出言说话。陈家姐弟和妈妈一起用餐的时候,都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过程是十分愉快的,最后还会通过剪刀石头布的小游戏决定谁来收拾碗具。从来没有过如此难受的用餐氛围,让陈溪晧对于面前的早餐有些难以下咽,又不敢直接离席走人,毕竟这对于做饭的顾母来说太失礼了。
陈溪晧内心默默佩服顾青居然能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健康成长起来。
“怎么样,顾青,明年考研有把握吗?这回总该考上了吧?”
好不容易有个人开口了,结果问的还是那么不适合搬上餐桌的问题。
陈溪晧其实不了解顾青,只是也有从舍友了解的八卦中略有耳闻过,顾青似乎正在二战考研。据说顾青的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从小就对顾青付以厚望,给顾青定的院校目标挺高的,估计他的压力也是不小的吧。
况且他还兼任辅导员的职位,本来就为考研焦头烂额,还要管些像陈溪晧这样的“问题学生”的事,想到这儿,陈溪晧还有点愧疚。
顾青面对顾母的提问,只是干笑了两声,道:“可能吧……”
顾父不悦地把筷子摔在饭盘上,声音比刚才的冷淡还要带些愤怒和粗犷:“顾青,说话不要总是模棱两可、扭扭捏捏的!给个肯定的答复!你今年要是还考不上,我和你妈又得丢人!”
顾母附合道:“你爸说得对……同事每次来问我,说你孩子考上研究生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可千万别再丢爸妈的脸了。”
“上次怕是也没认真复习吧?”顾父冷笑一声。“如果觉得辅导员的工作耽误你复习,直接辞职回家好好复习吧。”
“不用!”顾青忽然大声反驳,把一旁的陈溪晧吓得双肩猛地抖动,她是第一次见到以好脾气先生形象示人的顾青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顾青回过神来,语气减弱:“我会好好兼顾的。这次一定能考上,绝对不给爸妈丢脸的。”
说实话,夫妻二人也是头一回见顾青反驳父母,他可是连所谓的青春叛逆期都没有的人啊。顾父本来还想训斥一番顾青,谁知顾青很快又恢复本色,让夫妻二人不知该怎么回应,索性把话题转向陈溪晧。
“话说,溪晧呢?”顾母问。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本还在隔岸观火的陈溪晧一脸茫然:“我?”
“对,你在学校怎么样了?学习成绩还没和我们说呢!”
“我……”
陈溪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要说实话吧,因为不喜欢专业,所以她在学校的绩点是中下水平的,只能保持不挂科的程度,再加上不喜欢繁复的社交,所以从来不参加那种消耗情绪的社团活动,关系最好的也就只有住在一块的舍友罢了。除此之外,整天陈溪晧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摆弄着她最爱的相机。如实说出,势必被顾父顾母乱骂一通。
可要说谎话吧,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话。
就在陈溪晧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顾青先替她回答了:“溪晧在学校很懂事也很优秀,我作为兄长一直都有在关注着她。”
桌底之下,顾青悄悄拉住陈溪晧的手,用纤长的食指在其掌心刻下字句——“这里交给我吧。”
陈溪晧愣了愣,侧过头注视顾青。
不知为何,她有些看不惯这点,很想狠狠地让顾父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吃一回儿瘪。她生性叛逆,只是平日里不会过多表露。就包括曾经对那个家暴二爸,她也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将其驱赶出了家门。
“溪晧,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顾母的话音未落,陈溪晧就冷不丁打断:“没有,我哥他在说谎。”
顾父、顾母和顾青都纷纷震惊地看向陈溪晧。
“我在学校里学了最讨厌的专业,保持不挂科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学得好啊?我又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什么愿意对厌恶的事物投入热情的忍者。对了,我还作弊被抓包了,以后档案上的违规记录会伴随我一辈子呢,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今后的考研、考公……”
陈溪晧跟个机关枪似的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让顾青叹为观止。
顾父气得整张脸都涨红得可怕,直接大手一挥朝陈溪晧的脸蛋扇了过去。
“看来是我没有好好管教你。”
陈溪晧瞪了回去:“你有资格管教我吗?你到底把孩子当作什么了?你炫耀自身的工具?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这句话,既是对顾父顾母说,也是她回忆起过往,再对曾经的那个当作自己父亲的人渣说的。
顾青气得砸了一拳桌面,菜盘跟着桌面一起震动了下,转身操起不远处的扫帚直奔陈溪晧。顾青很清楚如果坐以待毙,陈溪晧将会遭遇什么。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数学考砸了,被顾父用皮鞭追着打到全身红肿。然后,好像就是那以后……他常常会学着父亲的模样,去向物品发泄情绪……
顾青迟疑一瞬,意识到顾父已经不断靠近,立刻挡在陈溪晧身前,替她接下了这一棍。进入战斗状态的陈溪晧呆愣原地,她完全没有想到顾青会出来保护她。
“爸爸,溪晧她还不懂事,是我没有好好看住她!你今天就先网开一面吧!”
顾青卑微地哀求着。
这副模样让陈溪晧联想到曾经的陈曲儿,怒火无端地烧了起来。
顾父自然是不听劝,直接踢开顾青,正要对陈溪晧挥下扫帚,却直接被陈溪晧接下。她夺过扫帚,起身恶狠狠地瞪视顾父,就像是曾经面对那个家暴男时的眼神。当然,她没有选择和那时一样认真地打起来,而是装作要挥打下去的模样,实则是虚晃一枪,但也把顾父吓得不轻。
陈溪晧一把丢下扫帚,拉住顾青的手往屋外逃去。
事发突然,顾青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一直维持着一家之主威严的父亲居然在陈溪晧这么一个普通女性面前瑟瑟发抖,看上去完全不高大,还显得特别弱小。他任由陈溪晧牵引,心底某处的感情似乎又膨大了些。
顾青抬头仰望耀眼的晴空,有种从长久以来的压抑之中解脱释放出来的爽快感。或许他平时第一次知道,原来呼吸可以如此畅快。
两人跑到城市的商业区,逐渐体力不支的两人已经开始气喘吁吁。
顾青调整了一下鼻息,无奈道:“你这样到时候回去,爸妈肯定更生气。”
陈溪晧不服地撅起了嘴:“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了那样的氛围。”
“我还以为你很在乎自己作过弊的事情。”
“当然在乎啊。但是他们只是陌生人,所以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陈溪晧说得坦荡,让顾青有些惊讶。今天陈溪晧已经让他出乎意料好几次了。
“估计又是那个神明的游戏吧?一场游戏罢了。恢复正常后,他们怕是什么也不会记得。”
虽然是合理的推断,但顾青还是觉得陈溪晧太莽撞了。
“那你也太虎了吧……说话总感觉你面对我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之前的陈溪晧对顾青会刻意保持距离。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骨子里拒人千里之外。似乎在神明一时兴起弄了这场游戏之后,陈溪晧在他面前开始暴露了一些本性,态度也不再那么疏远了。
陈溪晧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牵着顾青的手,立马松开了手。
“对不起,老师,是我逾矩了。”
顾青其实不想让陈溪晧松开手的,他感受着残留的温存,想象着被她的手握住时的触感。
如果她握住我的肉棒,或许也是这样的力度?
顾青承认自己又忍不住浮现淫秽的想象,可一旦面对陈溪晧,他总是刹不住车。
他顺其自然地想到之前陈溪晧给初任辅导员的他送了一颗糖果的事情,那些曾经给了他鼓励的事情,也是她说伪装出来的吗?
对此,顾青很在意。
“之前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把糖果送给我的呢?是表面功夫?还是另有原因?”
“糖果?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刚见面那会儿,我约了全班同学一个接一个单独谈话的日子。”
“噢噢,那时候啊……”陈溪晧回溯记忆,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因为我当时看你感觉很疲惫的样子,正巧我平时都会随身携带糖果,想着或许可以缓解疲劳,就送给老师你了。”
顾青笑了笑,似乎坚定了什么事情。
此时,陈溪晧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点开屏幕发现来电人是陈溪凯,肉眼可见地慌乱了神色,立刻接通了电话:“溪凯,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姐姐,你呢?”
陈溪凯的一声“姐姐”让陈溪晧的心底无比踏实。
“我也没事……还有,等到时候见面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陈溪凯知道陈溪晧没在开玩笑,但是确保了姐姐的平安,他已经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只要能和姐姐见面,她还能不计前嫌地和他在一起,已经是万幸了。
“所以,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家人姓苏,好像我变成这家男主人的私生子,妈妈好像是一个外国人的样子。这个家庭的构成很怪异,正妻,男主人,女情妇,还有正妻生下来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还有女情妇生下来的我,居然非常平和地生活在了一起。”
“你说,这家人姓苏?”
陈溪晧不由将其和苏明远联系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又太过凑巧了。
“溪凯,我先挂了。你能过来找我吗?地址是……”
陈溪晧把地址说给陈溪凯听后就挂断了通讯,顾青这时才问:“你弟弟那边怎么样?”
“他目前很安全。只是和我们一样,身份也换了。我已经让他过来找我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联系苏明远。作为游戏的参与者之一,我们四个人的命运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当然一打给苏明远,耳边就传来他特有的那种吊儿郎当的慵懒声音:“溪晧,你居然主动联系我了。我本来还想着去找你呢!这该不会是两情相悦的人之间,专属的心有灵犀?”
陈溪晧无视掉苏明远的嘴贱,单刀直入:“你那边怎么样了?现在的身份是?”
“切。”苏明远调皮似的吐了吐舌头。“我在和丈母娘搞好关系呢!还有,我现在叫陈明远,终于不姓苏了。”
陈溪晧依然淡定:“看来你的身份和我弟以及我的调换了。现在可以出来吗?地址在……”
交代完事情后,陈溪晧和顾青找了个可以歇脚的店休息,静候陈溪凯和苏明远的到来。
陈溪晧几乎一眼就从人海中认出了陈溪凯,朝他招手喊道:“溪凯,姐姐在这里!”
陈溪凯也循着陈溪晧的声音立刻发现了其所在地,激动地冲了过去,抱起陈溪晧转了一个圈才放下来。掌心始终停留在陈溪晧的腰间,用脸颊撒娇似的蹭了好几下陈溪晧的脸颊。
“姐姐!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顾青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陈溪凯的手上,有些羡慕。
“长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黏着姐姐啊……”
这是苏明远的声音。他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过来。
“和你无关。”
陈溪晧无情地怼了回去。
陈溪凯喜形于色,很开心能看到陈溪晧袒护自己。
“溪凯,先放开我吧,不然不太好说事。”
“嗯。”
陈溪凯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老实巴交地顺应陈溪晧的要求。
“溪凯。”陈溪晧突然叫了他的名字,此时的他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姐姐,怎么……”
陈溪晧直接掐住陈溪凯的耳朵,还左右用力地拧了好几圈,陈溪凯疼得直叫。
“原因想必你自己清楚。”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陈溪晧也无意对陈溪凯再耍狠,她从小就特别护着自家弟弟,总是想着姐姐就一定得保护弟弟,已经形成一种条件反射的习惯了。而且陈溪凯一求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软下心来。
她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耳朵,轻轻揉了把他的脸蛋:“下次不可以这样了。至少,得问过我同不同意。知道了吗?”
“知道了。”
陈溪晧还算满意这个乖巧的答复,也就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而是开始讨论正事。
三个人互相陈述了一番所面临的情况,基本上掌握了现状,除了是神明的另一场游戏以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以解释这种怪象。
忽然,神明的声音同时在三个人的脑子里回荡,却四处找寻不见神明的身影。
“看到大家关系那么和睦,本神看着很是欣慰呀!所以我希望,下次不要再有那种独占溪晧的自私念头了!溪晧是大家的!一旦出现这种行为,本轮游戏立刻结束,继续下一场,然后无穷无尽!”
陈溪凯瞄了一眼陈溪晧,发现她也在看他,只是有些无语。
顾青倒是一如既往地不懂看气氛:“所以,你弟弟对你做了什么?该不会是……”
猜得八九不离十的顾青被陈溪晧及时捂住口。
神明被逗得嘻嘻一笑,继续讲解:“这次的游戏呢,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就是让你们的身份发生了变化,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继续深入了解彼此,一起增进感情!你们可以通过和溪晧做爱次数的增加,来让这个瓶子逐渐变满,变满的时候,这场游戏就会顺利通关!”
“然后还会有下一轮?”
“溪晧真聪明呀!虽然是这样没错啦!但是只要没有人像第一轮那样动私心,你们顺利通了几关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是要一直持续地和我玩没有尽头的游戏,还是只要玩了几关就能恢复常态,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毫无选择。”
神明轻笑,转移了话题:“顺带一提,你们三个人一起肏溪晧,会加快通关的速度篇!就这样,我先告辞了!”
随后,神明的声音彻底消失,只留下如坐针毡的陈溪晧被三个男人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