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陌生人给的饼乾会不会很奇怪?他真的是人类吧?
一定是太累太难过了,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身分在那边烦恼。
我打开饼乾,咬了一口,很硬,很脆,很香,从来没吃过这种饼乾。很夸张的,咬下第二口饼乾得时候,我又哭了。
我就一个人默默的啃着饼乾,吃着蛋糕,然后将眼泪擦乾。
开始回想以前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虽然才要满二十岁,但是国中国小的事情竟然记不太起来了,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见到张哲煦那一天,也许那一天,我人生的齿轮接上了一条从未接过的轨道。
那天之后,我的世界开始绕着他打转,原本真的以为一切会结束在高中毕业那一天。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现在的一切真是太好了,以前的经歷没有白费,不用回头亦无须后悔。
可是此时此刻,却有种什么都失去的感觉。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是我跟张哲煦交往的第九十天。
一则讯息也没有,而我在想,这个数字会不会就此打住再也不前进了。
好想知道他到底现在在干么在想什么?但是我不想打给他,只要一见到他,一定会一直想到昨天的事,光是现在就那么难受了,怎么可能见面。
我想起了一月跑去高雄找牧佳慈的事情。
这样想真的很不应该,可是内心却清楚,张哲煦对我的喜欢,一定不会比严则毅对牧佳慈的喜欢还多。
这样比较很糟糕,很没意义,但是却无法停止这种想法。
睽违多时的,再次掉进比较的泥淖,内心纠结的难以承受。
整个脑袋乱乱的,明明吃了东西却觉得比之前更没力气了。
从大白天坐到傍晚,疲惫感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反而更加疲倦,但我必须要赶快回宿舍,不然拖晚了会更不想动。
我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好后离开店,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捷运站的方向走。
如果打给张哲煦,他会来接我吗?我们会变怎样呢?
经过一家饰品店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心情不好真的很可怕,会藉由花钱来宣洩情绪,一直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来安慰自己。知道再买下去就要吃土了,我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对耳环。
离开饰品店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人潮还是很多,我尽量走的很靠边,避免挡到别人的路。
忽然开始佩服早上的自己,明明已经那么久没有吃东西了,怎么会有力气能够走那么远。
进捷运站后,我赶快找了张椅子坐下,还要几分鐘要搭的方向才发车。
真的好想回家,或是去高雄找牧佳慈,想把所有的悲伤留在这个城市,然后赶快离开,但是现在光是走几步路就如此吃力了。
上捷运后,我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望着一个没人站的位置发呆。
感受到旁边有视线盯着我,回过头,是那个咖啡店的男生!
我瞪大眼睛,他轻轻向我点了个头。
「谢谢你的饼乾,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乾。」
想到刚刚根本来不及跟他道谢,我赶紧说。
「没什么。」他轻耸肩膀,「你的脚,受伤很久了?」
「昨天受伤的。」
「如果有时间可能看个医生会比较好。」他语调很平。
出自陌生人的关心,却让我觉得无比温暖。
现在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我没有打给牧佳慈,也没有打给妈打给姊,这两天以来却接受到了一些人的温暖,虽然惨是惨没错,却也觉得世界没那么冷漠。
我点头,感觉自己又快哭了,这两天真的是随时都哭的出来。
「啊,我这边刚好有欸。」另一道男声传来,我才意识到原来他跟朋友坐在一起。
他朋友是个单眼皮,头发短短的感觉很清爽,脚前面还放着一个应该是装着乐器的袋子,他挥了挥手上的一包看起来像是药布的东西,「我上次脚扭到,贴这个感觉满有效的。」
我欸了一声,他没等我回答,就把药布塞到我手上。
「可是……」这样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好吗?而且这包药布看起来一点也不便宜。
「哦,没关係啦,反正那也是别人给我的,我用不到了,下次你如果刚好也遇到有人需要,就继续给其他人吧。」他耸耸肩。
「谢谢你。」我向他点个头。
「我们要下车了,你保重。」旁边的他站了起来,他真的好高,真的感觉好不像人类,感觉就像是老天爷忽然派来给我安慰的天使。
好吧,太浮夸了,可是接受到这两个陌生人的温暖,至少让我心情没那么糟。
他朋友也很高,长得也很好看,他们给了我一个微笑,轻轻向我挥挥手,然后下车。
盯着那包药布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捷运到站,我才把它收起来。
搭上回学校的公车,原本想去操场走走,但脚痛的越来越厉害,加上怕遇到张哲煦,我直接走回宿舍。
「双允,你回来啦?」一开门,田清媛正巧要从房间出来,看到我后愣了一下,「你脚怎么了?」
「不小心摔伤了。」我乾笑两声,并不想跟她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更何况她刚失恋,状况也不太好。
「你还好吗?学长有带你去看医生吗?」
愣了几秒,幸好现在有戴口罩她看不清楚我垮下的嘴角,「嗯,有带药布回来贴。」
我答非所问,赶紧闪过她走进房内,将所有东西放下,拿了几件衣物准备要去洗澡。
等我洗澡好后,田清媛换了一套衣服,「双允,我要出去一下,有需要帮你带吃的回来吗?」
我摇摇头,「不用,谢谢。」
吹完头发后,拿起手机一看,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张哲煦!
时间点是还没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手从看到这则讯息后开始抖,并没有其他讯息,我赶紧回拨电话。
张哲煦要说什么?他会来找我吗?
他没有接,我放下手机,觉得力气再次被掏空,觉得又快要哭出来了。
要不是现在脚痛成这样,真的很想去跑步,想让自己忘记一切。
正想传贴图给牧佳慈时,电话响了,我抖了好大一下,竟然是牧佳慈打来的。
「喂。」
「双允,你下礼拜会回台中吗?」
「嗯,会呀。」完了,听到牧佳慈的声音我真的要哭了。
我真的是个超级爱哭鬼。
「那你可以留一餐的时间给我吗?东文附近新开了一家简餐店欸,我妈说价位不贵,而且餐点很多,我们一起去吃吧。」
「嗯。」我点头,完蛋了,真的哭出来了,这两天到底哭了多少眼泪了?都比喝进的水还多了吧。
「你怎么了?」牧佳慈被我吓到了,「双允,你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好像结束了。」挤出这句话后,我爆哭。
牧佳慈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就这样安静的听着我哭,幸好田清媛出去了,才让我终于把一切的情绪都宣洩出来。
「好点了吗?」
「嗯。」我能想像,牧佳慈在电话另一端的表情,我慢慢的,把昨天早上到今天为止发生的每件事说了出来。
遇到全若唯的那段事情,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讲完,遇到那个神祕男子的事情,我调侃了自己一下,竟然在惨到不能再惨的时候有个帅哥给安慰。
就因为听我讲话的对象是牧佳慈,才能这么毫无保留。
我真的很逊啊,但是也真的很幸运啊,她总是一直这样听我说。
「佳慈,我又这样了,把一堆负面的东西倒给你。」
「才不是,我怕你不说,你说出来就好了。」牧佳慈语气温柔,「说真的,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建议……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事,是你的脚,你一定不要再跟自己开玩笑了,这几天除了上课就好好休息。」
「嗯。」
我好想问,从上次严则毅的事之后,牧佳慈的心情是怎样,但不敢问也知道这不该问。
就算我们感情再好,这也不是能讲的话。
「我希望你记得,不论如何,我会在,就这样。」最后,牧佳慈的话又让我红了眼眶。
反覆看了手机好几次,始终没有张哲煦的讯息或来电,那通傍晚的电话,是为了什么?
我贴上药布,用棉被把自己包紧,想赶快睡着,暂时忘记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