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将那批命之言传得到处都是的事,以及为何最近荣恩侯夫人频繁上门,都她细讲了一遍。
“是恐有人惦记上你,总觉得这事来得怪,与其赌日后的一个未知情况,不如先将你婚事定下,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司桓肃虽不说一定好,倒与你不算陌生,好过日后不可捉摸的意外。”
顾运听完,惊了,万万没想到一个什么狗屁批命,还能从私下里传播开,越传越广了。
当初从司桓肃嘴里听到的时候,还满心不以为意呢,觉得中山在迷信。
现在,这世上迷信人怎么这么多!
顾泰道:“现你知道了,可还对祖父祖母的决定有异议,不喜欢?”
顾运明白家人的担心,命格之说可大可小,最容易为人利用,招惹是非忌讳,保不定把她弄到哪里去了,现在她还有得选,速度再慢点,再等几日,估计就是由着别人给自己选了!
“挺好的。”顾运心里一言难尽,自己总能摊上这些破事,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不过,司桓肃能让彰平公主来,这事应当是在皇上跟前过了明路。”
不对啊,顾运脑瓜子一转,司桓肃这么积极做什么,他大可以不大答应,竟这么配合做什么……
顾运嘴巴嘀嘀咕咕。
顾泰好笑,“你一人在说些什么?可是害怕?从前见你对那成亲之事可半点害羞都没有的。”
那已经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顾泰只浅显说了个意思。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会觉得,自己下半生的人生,全赖一次嫁人,仿佛此事丁点不能选错,非生即死,嫁错了人,那后半辈子就毁了,故而一旦到了成婚之龄,姑娘大多心里又充满希望又充满惶恐。
而顾泰十分了解顾运,知她打心底认知就与别个不同,她从不以成婚与否来界定自己日后的生活,顾泰甚至可以确定,她不那么排斥与司桓肃成亲,如成婚之后两人能琴瑟和鸣相互喜欢自然皆大欢喜,反之若令顾运满意,她绝对会将司桓肃身边弄得一团糟以作发泄,然后回家。
且这一切的前提是,司桓肃模样长得好,能令她妹心甚悦。
越想,顾泰几乎再三再四叹气,未知这竟是不是好事。
“哦,我没说什么,也并不害怕。就算嫁与司桓肃,我也不会让他欺负的,阿姐放心。”顾运以为顾泰担心这个。
“如此便好。”
有彰平公主亲自提亲保媒,这事简直毫无悬念,不几日,司桓肃与顾家女定亲已交换了庚帖的消息,如同翅膀似的飞快传了出去。
这么大一个京城中,王孙权贵,高官侯门之族,不知道有多少,那才听说顾家女好命格的,心里刚生出点想法,转头就听与司桓肃竟定下。
亦有人说:“早先就听闻,说顾家老太太与司家有亲,所以中意司桓肃,私下已经约定了亲事。未想竟是真的。”
又有极个别非常介意司桓肃曾经弑父一事的,认为他行事有悖于人伦,理应为天地不容,未故就算他手握权势,身份骇人,心中对他也不屑,见顾家与之定亲,亦觉得顾家是个蝇营狗苟之流。
荣恩侯夫人亦是后悔不迭,只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司桓肃半路抢了。
对于顾运,虽认为她是庶女出身这点不好,但先前也见过,养得并不与一般人一样,腼腆上不得台面,与她那嫡姐坐在一处,也是分毫不差的。再加上那个命格之说,已经想着将她聘进来,让她儿沾沾福运之气,没想到自己才在谋算,那边人已经截了胡。
荣恩侯劝她说:“你只想着自己儿子,殊不知顾姑娘真有那样的命格,皇上可能眼睁睁看着她随意嫁人?聘给了司桓肃,还是彰平公主出面的,就是皇上默许了的意思。你就不要再想了。”
众人知道司桓肃是在皇上手里长起来的,婚姻大事也是皇上做主。先前有人私下猜测皇上会不会嫁个公主给司桓肃,因着本朝并没有驸马不许参政的规矩条例。
但前几年,皇上也一直并没有动静,看来是没有这个意思。
直到现在,司桓肃娶了顾家女。
那则命格流言来得快,有人都猜想,皇上会不会将顾家女聘为太子妃。
承天之福运,势不可违。这样大的批命,哪是一般人可受得,其中蕴藏着不可捉摸的危险。这种事情古来有之,通常被批命格之女子都会被皇室纳入宫中。
这次不止没有如此,也没让流言扩散,而是把福运之女定了个天煞之运,背离家族的司桓肃,其中未必没深意。
“不管圣上信不信命格一说,圣上不想让命格之论说扩大,才是事实。”
这也是顾家乐意看到的,他们家又不是那等拿女儿搏前程的,怎乐见得女儿被如此宣扬讨论。
好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有人倒在身后对顾家撇嘴,说他们蠢,再造势造势,恐怕连东宫也嫁得,不比一个指挥使强。
不说别人,顾家翠姨娘都在屋里跪菩,她可不是反省之前的错失,而是在求菩萨千万别叫那九姑娘飞上枝去皇宫里当凤凰!
等知道,定下了个什么指挥使,虽不了解,却知道既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高门世家,可把她高兴怪了,又跪了一个晚上谢菩萨。
“该!叫你在家什么都要争头一份,你一个庶女,哪来那么大的福分!”
顾运还不知道家里有人替她酬神,她与司桓肃只交换了庚帖。
因为顾家要忙着五姑娘的事,反正顾运满不过十五岁,后头的的过定细细挑日子就是了,并不急在一时,但家上下都知道,司指挥使是府上的准姑爷了。
第一百四三章
不过顾泰严厉禁止不叫丫鬟拿这事在明面上来说, 或是与顾运要玩闹的时候打趣她。
大姑娘轻易不开口,但只要她说了,便比是都管得严, 没有下人敢以身试法, 触主子的霉头。
是因这桩事本与其他的不同,匆忙定下的, 怕七嘴八舌讨论, 难保说出点别的来。就怨不得顾泰一时严厉, 老太太都点头, 说她心细, 是该提溜着下人些, 活泛过了头,焉知不惹祸。
进了十月,忽然夜里一场大雨哗啦啦下下来,又狂风呼啸一夜。
早一起, 门一开, 便是感觉煞的风往里头一吹,吹得人一个哆嗦。
外头枯黄树叶落了一地,婆子拿着扫把哗哗扫着落叶。
顾运还没起, 黄杏先让小丫头去灶上打热水, 来了先放在茶炉上搁着, 澄心过来问黄杏说:“厚帘子是不是要挂出来了?”
黄杏早起就往外头走了一圈, 一场大雨后温度降了不少, 搓了搓手说:“我去找, 挂上吧, 不然风直往屋里头灌,现在又还没到烧炭的时候。”
一会儿, 就在箱子里翻出几块厚门布帘子,和澄心两个站在凳子上,比划着好歹挂了上去。
“这天说冷就冷了。”澄心从的椅子上下来,跺了跺脚。
黄杏笑:“已经十月的天了,还能不冷?你快去找件棉夹袄穿上,回头冻病了又怎么样。我去看看姑娘醒了没有。”说罢往里头走去。
澄心赶紧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上一件厚衣裳,可不敢病,做丫鬟的病了谁伺候主子去。
卧室内,顾运迷迷糊糊的,耳朵里听着丫鬟在外头的小声说话声。
黄杏抬脚进来,她便揉了揉眼睛,也没起来,枕着枕头,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会。
手伸出来放着,一下指尖就冰凉凉。
“降温了么?”
黄杏点头,“昨儿下了一宿的雨,这会儿是入冬了。姑娘再躺会儿还是现下起来?”
顾运昨天睡得早,一夜没做什么梦,睡得饱,一点也不困了。
“起来吧。”
黄杏去找了厚衣服出来,一件件给顾运穿上。
澄心端了热水进来,放在盆架子上,顾运先用一种带花香的牙粉刷了牙,才去洗脸,水温正正好。
“姑娘早饭想吃些什么?”澄心问。
顾运略想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初一,就吃素吧,要一碟糖蒸酥酪,一块枣糕,配茶吃就行,别的都不要。”
澄心点点头,倚在门口,把廊下的一个小丫头叫过来,吩咐她去提膳。小丫头应了声,一溜就跑远了。
再过得几日就是顾青璞出阁的日子。顾家这些日子上下都喜气洋洋
那头文氏把嫁妆都已齐备现都放在库房里锁着。
过三四日还要请亲友上门,到时候还要晒嫁妆,有来往亲近的女眷也会添妆。
连顾运这些妹妹,都做了好几身鲜亮的衣裳,等着那几天穿呢。
半个时辰,早饭来了。刚出锅子的点心香喷喷,甜但是不腻人,配热茶吃正好。
垫了肚子,碟盘都收下去。
顾运忽说:“你们谁去五姐姐哪里借个荷包花样子过来。”
黄杏站了起来,说:“五姑娘那里的话样子都不知有多少,姑娘倒说清楚想要个什么花色儿?还是让五姑娘多挑几个样子给我拿回来姑娘再选?”
顾运摇了摇头,“那也不用,天冷了,就拿个梅花花的好了。”
黄杏得了话,就出去往五姑娘屋里去,
顾运起了这个心,是想起来前儿司桓肃悄摸儿给她送了那一套玲首饰匣,自己光顾着猜人家心思去,倒忘了回礼了,索性做个荷包送给人,也刺探刺探看他什么反应,再问他平白送首饰给自己什么意思。
一会儿,黄杏就拿着荷包的样子过来,说:“五姑娘还问姑娘我们想起来自己动手了,姑娘要缺用的,她那里还有。”
顾运噌地一笑,“我闲得无事才做一个,哪里就缺用的。你怎么回的?”况她这两个好丫头都会缝荷包,断不会缺了她的。
黄杏说:“可不正是说姑娘做来打发时间的,屋里还有用的。”难道做姑娘的还能缺手帕荷包这些东西不成,那她们也太不中用了。
澄心把上次裁衣服没用完的布料找了出来,都铺在桌几上,有水粉色,嫩黄色,青竹色。
顾运忙道:“就把那尺素色的放下,其他的都收起来。”
顾运一年也动不了两次针线,有些生疏,比着样子还要人教,澄心在一旁指点。
这种荷包是先估算好大小,绷在绷子上绣出图案,再拆下来裁剪缝合。
既生疏,手上的活就慢,半个时辰过去,才绣成功一片花瓣。
手也酸了眼也花了。
好在不等着急用,慢慢来也无妨,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给司桓肃。
于是做了一会儿就歇了手。
腿盘在炕上也坐麻了,顾运就下来,说:“东西就放在那里,我有空再动手。”
黄杏道:“姑娘又去哪儿?”
顾运一边往外头走,“我去祖母院儿里寻她说说话。”
待在屋子里无聊,不如去老太太屋里,不定文氏,顾泰都在那边。
还真叫她说着了,众人都在老太太屋,顾运才到门口,丫鬟就迎着她进去。
文氏在与老太太说婚宴那日还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又说梧州大老爷那边的礼也送到了。
老太太抬眼一见顾运进来,就招她过去身边坐着。
顾运笑说:“祖母这里热闹,早知该早些过来才是。”
老太太笑她:“只怕你睡得不想起来。”
顾运也没反驳,又问:“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