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镜道:“你这么想,自然……”银光一闪,截断了后面的话。
曲岩秀手中的匕首刺入胸膛,蒋银蟾大叫一声曲师兄,扑倒在地,攥住匕首,想拔又不敢拔,眼泪夺眶而出,道:“错不在你,何苦如此?”
曲岩秀道:“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为他报仇,活着便是错。蟾妹,别难过,其实我早就不想活啦,只是放不下你,放不下义父。如今义父死了,你有柳教主,原公子照顾,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蒋银蟾泣不成声,匕首刺得极深,曲岩秀气息微弱,道:“蟾妹,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你。”
曲岩秀没听见这话,就在她怀中闭上了眼,神色甚是轻松。原晞如愿以偿,却不胜伤感,心想一样是爱而不得,他宁死也不愿伤害银蟾,比曲凌波强多了,难怪银蟾对他有情。
柳玉镜叹息一声,倒是放心了,转身下山。
这时已近午牌时分,苗礼战死,蒙大淳,裘空率领六百多名教众退至峰腰,七大门派的英雄好汉们乘胜追击,士气高昂。岳长倾带着梅蕊宫众女隐匿在草丛中,等了半日不见蒋银蟾他们下来,也不知上面是何情形,正忐忑不宁,就见剑光掠处,涌起一圈银虹,鲜血喷洒,人头落地。
湘菊喜道:“是不是师父来了?”
岳长倾道:“不太像,这个人比她更厉害,但剑法是一路的。奇怪,是谁呢?”
众人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团团虚影,直到对方在松枝上停住,才看清她的模样。岳长倾大吃一惊,道:“柳教主!她……她是人是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刺到鸳鸯欲断魂(四)
无论是人是鬼,在正派之士看来,柳玉镜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竟有一半人想也不想,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没跑的人也气馁了,晦丰看了眼地下摇晃的柳玉镜的影子,强自镇定道:“诸位不要怕,魔头想必与曲凌波交过手了,哪还有力气对付我们这么多人?”
柳玉镜笑道:“不愧是少林寺的高僧,有胆量,有智慧。”说着松枝一弹,人顺势跃起,剑光罩住晦丰,只听当当当三响过去,剑光一收,晦丰咽喉流血,仰面倒下。
群雄相顾失色,不自觉地后退。他们大多与柳玉镜年纪相近,却从未与她交过手。第一高手究竟有多高,这时才窥见一斑。他们的武功高低参差,对柳玉镜并无区别,都是蝼蚁罢了。
北辰教众群情耸动,七嘴八舌道:教主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教主不会死。
有人带头高呼:“恭迎教主回归总坛,教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数百名教众随后齐声高呼,呼声如同潮水漫延,震撼人心。梅蕊宫众女对柳玉镜早已万分向往仰慕,这时亲眼见到她的神威,兴奋不已,也跟着高呼。
正派群雄围攻绛霄峰,最终因为柳玉镜的复生铩羽而归。柳玉镜夺回教主之位,诛除异己,在教内外的威望更胜从前,又为江湖传闻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北辰教的高手损折了不少,此后重在休养整顿,招募新的高手,不愿再生事端。
官府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这日午后,冷大尹和蒋银蟾,原晞,尹瑶光坐在后堂吃茶,感叹道:“柳教主的心计手段,真正叫人佩服,她若是个男子,读书做官,必将成为青史留名的权臣。”
原晞道:“可不是么,有一起人只为她是妇人,便存心作对,暗中使坏,您说蠢不蠢?偏生这样的蠢货还有许多。”
尹瑶光道:“世上本就是蠢人最多,好在他们都懂得趋利避害,尝过了柳教主的手段,自然就学乖了。日后蒋小姐继位,也省了许多麻烦。”
蒋银蟾恍惚听见他提到自己,茫然地看向他。曲岩秀死后这几日,她总失魂落魄的,原晞翻她一眼,道:“尹公子夸你呢。”
尹瑶光抿嘴一笑,蒋银蟾讪讪的,又说了会话,起身告辞。尹瑶光明日要回夔州府,蒋银蟾和原晞摆酒给他践行。至晚席散,在客店住了一宿,天明送尹瑶光到码头,珍重道别,两人乘车返回绛霄峰。
蒋银蟾望着窗外,目光空洞,原晞靠着车壁,道:“看你这么难过,我宁愿死的是我。”
蒋银蟾心想:你才不会自尽呢!嘴上道:“知道我难过,还来怄我。”
原晞心里不痛快,倒不全是吃曲岩秀的醋,日前在蒋银蟾房里,他赫然看见了金缕玉带枕,想了一想,便知道是谁送的,不动神色道:“五叔送枕头给你时,说了什么?”
蒋银蟾道:“没说什么,不是你让他送给我的么?”
她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男女之间送枕头,是件很暧昧的事。原晞唯恐她发现原明非的心思,忙应下道:“是啊,我还担心他舍不得呢。”
蒋银蟾道:“你也把他想的忒小气了。”
她很喜欢那个枕头,就放在床上,原晞一想到她每晚枕着原明非送的枕头睡觉,便如鲠在喉,寻思良久,道:“银蟾,这枕头毕竟是墓里的东西,阴气重,收起来罢。”
蒋银蟾不听,原晞因此气闷,他差点被原明非困住,来不了中原。这个五叔,可不像她想的那么好。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杏月嫁给了兴元府分舵的一名管事,是曲岩秀替她挑的人,成亲有半年了。桐月不肯嫁人,便留在曲岩秀身边伺候。蒋银蟾走到曲岩秀房中,桐月正在收拾他的遗物,见她来了,忙拭面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