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阳光终于从厚重的云层透进来,这是长达一个月的梅雨季后首次出现阳光,也因此莱茵心想既然现在已经没有被禁足,那去庭院走走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果不其然一出房门士兵都不像是过去那样直接挡住她的去路,让她一路顺畅的走下楼。
就在要穿过穿堂踏进庭院前,她听到有几名壮汉聚集在这座皇帝夫妻居住的宫殿出入口大声嚷嚷。
「我操!那废后一定跟骑士有一腿!」
一听到对方提到自己名字,独自一人的她下意识地躲到旁边的大理石柱子后面。
「三哥你也这么想啊?那些骑士护着那婊子的模样有够让人作呕,我看了都想吐。」
「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些骑士们喜欢她哪一点。」
「之前整个皇城都在说那婊子背叛皇帝跟骑士在一起,现在想来还真的没错!」
「要不是他们那日在场,我还不先赏那臭娘们几巴掌?想到我们死去的大哥就恨不得将她先姦后杀,看她痛苦的表情肯定很爽。」
「哇靠你还要上啊?她都是不知道是被有多少男人上过的臭鲍了。」
「咱这鼻子灵的咧,都闻的出她被那些骑士们的臭屌插过的臭味。」
「前皇帝那个杀人魔真是报应不爽啊!开啟这么多场战争,害死这么多人,结果最心爱的女人却背叛他,最后还死在自己骑士手下。」
「就算这样也不能抹灭我心里对他的恨,我多少兄弟死在他动员的战争里,我们当初过得苦不堪言都是因为他!」
另一边躲在柱子后的莱茵,明知道自己并不需要介意这些根本不了解实情的粗人所说的话,可是听到他们用低俗的话语将她羞辱的一文不值,她仍有一种自己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一来她没真的跟奥古斯特的骑士发生关係,二来开啟多场战争害死成千上万人的也不是她啊!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绕道而行,毕竟在这里跟他们硬碰硬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悄悄退了两步,正要转身就看到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公尺的柱子后面站着好一段时间没见到的金色长发青年,也是现在对外号称是皇帝的男人。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
「咱就问咱们英格列是皇帝凭什么不能住皇帝的房间?」
远处大汉的声音再次传进两人耳中,她也发现被点名的对方表情一沉。
「听荣格说是那些骑士不允许。」
「不允许?他们当他们是谁!咱们英格列可是皇帝,咱去跟他们说!」
「你别激动,那些骑士又不是一般人,要是惹得他们生气……」
数名大汉顿时安静下来,之前文森特、珀特和兰斯在他们面前动手杀人的画面仍歷歷在目,因此谁都不敢真去得罪那些骑士们。
只见他们又低声嘟囔讨论一番后,便纷纷一脸无趣的离开现场,莱茵看着那名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走出柱子,逕自掠过她向庭院走去。
等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她视线之中,她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心想反正他们两人也不是会打招呼的关係,正确来说对方还是推翻她丈夫皇权的男人,碰面应该要更有火药味,可偏偏两人见着对方却都恍若无视。
其实刚刚那名青年大可出卖她在现场,那些大汉说不定会趁骑士不在场的时候来欺负她,当然也有可能他们畏惧骑士们的实力,看到她在场也顶多出言嘲讽几句便罢了。
莱茵没再多想,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来到庭院,她一路上小心避开地上经过一段时间大雨而留下的水坑,沿着过去习惯的散步路线往寝宫内那座人造湖方向走去。
就这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她抵达湖边时,讶异的发现刚刚先她一步离开的金发青年竟然也站在湖边,听到她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瞅着她,她也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对方的脸孔好一会儿,她发现对方跟奥古斯特虽然源自同一个祖先,但相似之处似乎只有那头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泽的金发,他的墨色眼眸搭配微微下垂的眼角,下眼皮是一层厚厚的黑眼圈,与奥古斯特上扬的桃花眼截然不同,还有他的肤色也相较曾多次上战场的先皇帝白皙许多,浅薄的双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更别提他消瘦的身材彷彿风一吹就会被吹倒似的。
注意到这些的她心想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拿他跟奥古斯特比较,就好像她还无法摆脱前夫带给她的影响一样,明明那男人都已经被自己的骑士给杀害。
在仅有风吹过周围树木而发出树枝交错的声响下,她率先将目光移开,落到有着闪着粼粼光泽的湖面上。
「还以为你会衝过来杀我。」
细微且差点被风声给压过的嗓音,让她看向出声的对方,「为什么?」
金发青年回答,「因为我杀了你丈夫。」而且她曾在他面前用一把拆信刀杀死一名他的部下。
莱茵也想到同一件事,莞尔道,「我怎么听说奥古是死在他的骑士手下。」
对方那本应该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有些动摇,接着开口道,「我很遗憾。」
「为什么要遗憾?」她反问,「他死了,你才能当上皇帝。」
他毫无血色的轻薄双唇抿了起来,「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来只是想将他幽禁起来。」
她没想到对方一开始竟然想让奥古斯特活下来,但想想又或者这是一种折磨奥古斯特的方法,不过她还是一脸认真的回答,「还好他的骑士比你们还清楚,让他那种男人活下来,下次死的就是你们。」
奥古斯特的命有多硬,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若真的只是把他圈禁起来,一旦让他找到机会,届时所有曾经背叛过、伤害过他的人都绝对会死在他的手下。
金发青年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意识过来而恢復到没什么情绪的厌世模样,「你跟我预想的样子完全不同。」
「是吗?那在你想像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她好奇的问。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不哭?」
她也以问题答覆他,「我为什么要哭?」
「你丈夫……」
简单三个字就让她明白他想说什么,她仰起头看着天空那道从浓厚云层隙缝中落下的阳光,「我那天不是说了吗?我本来就不想留在这里,我想离开帝国。虽然我当初根本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离开,不过如果这样就能让我如愿,那我又有什么好哭的?」
他看着她的侧脸,想起之前新皇登基时,曾经为了将自己的未婚妻找回来而下令封城的传闻,「为什么?」紧接着他怕她听不懂他的问句,又补充道,「你是皇后,为什么要离开?」
她仍仰着头一脸专注地看着那道如瀑布般的阳光,就彷彿那是现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紧接着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说,「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