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的沉默印证了莱茵的猜测,她连忙瞄一眼週遭的人,只见身边都是同样俩俩结伴在跳舞的男男女女,并没有人注意到皇帝夫妻谈论的内容。
「你有病吗?」
她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才刚上任没多久就到处开战,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热爱战争的暴君吗?」
奥古斯特低下眼瞼,让他那浓密的眼睫毛在眼皮上留下一片阴影,「我本来就是。」
莱茵抓紧对方的手,「你才不是!」
奥古斯特听她这么说,嘴角微微上扬,「只有你觉得我不是而已。」
在内战中将所有皇子全数屠杀殆尽,甚至连遗族都不放过的他,早在坐上皇位之前就被认定为暴君,之后他又因为莱茵的事情和先皇的顾问团闹翻,甚至随手杀了其中一名九大贵族的长辈,更使他暴君的恶名远播。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她知道他为了这个国家,从上任后每天都工作到很晚,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假日都没有,更从不收受贿络也秉持着当年还是三皇子时任人唯才的原则,逐渐将过去留下来的腐败官员踢出权力圈,也因此帝国才能以极快的速度自内战与几次对外的战争中快速恢復元气,若以皇帝的身份来看,他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明君。
「所以你很了解我?」
这反问让莱茵回答不出来,她很了解奥古斯特吗?他们两人确实陪伴在彼此身边数年的时间,曾经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直到他成为皇帝,获得了他最想要的一切却不愿意让她回去王国,她才发现原来眼前的男人竟是如此陌生。
看她失神的模样,奥古斯特调侃道:「回答不出来前面却说得很像就你了解我?」
怕皇帝脾气一上来晚一点回去寝室自己会没有好日子过,她赶紧陪笑道:「虽然现在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但是我们后面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可以让我们慢慢来嘛!」
奥古斯特不否认自己也不够了解她,他一直以为她对他就算没有爱,至少也会有一点感情,但这几年下来她的所作所为却总是让他心寒,为了不让她离开自己,他也是费尽全力。
不过既然她后面那段决定要跟自己度过后半生的发言使他心情舒爽不少,他就暂时不继续深究她的其他言论。
「反正你不要再一天到晚想着要到处乱开战了。」莱茵突然回到最初的话题上,「真的併吞东方两国对帝国来说除了领地变大、人口变多外,也没什么好的。」
「能统一中央大陆就是我开战的最大益处。」
「这根本是你那无谓的虚荣心在作祟。」她一针见血的说,她知道这男人在各方面都有极强的好胜心,就算成为皇帝,他也想要证明自己比过去歷任先皇都还要优秀杰出,所以对内用心于政事,对外大肆扩张领土。
过去也从未有一个国家能统一任何一块大陆,若奥古斯特做到肯定会名留青史。
这也让莱茵害怕眼前这男人在统一中央大陆后,难保不会想往其他四块大陆进攻,届时恐将整个世界都捲入由帝国发起的世界大战之中。
奥古斯特淡然道,「或许吧,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你真的打算杀了以萨来挑起跟其他国家的衝突?」她不敢置信。
奥古斯特笑而不语。
看不清他笑容究竟有何涵义的莱茵着急地说:「我可以不反对你侵略那两个国家,但是你不要杀以萨,这样王国怎么办?」
「一个优秀的国家是不会因为将军过世而受影响的。」
「你明明知道我们王国和帝国不一样,以萨对我哥哥还有王国都很重要!」
「那他应该要为自己曾经侵犯过你付出代价。」
莱茵惊愕,「你怎么……」她知道他没有翻看过自己的记忆,因为要不经对方同意就翻阅那人的记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个人脑中记忆十分的杂乱又多,若不是当事人自己回想出特定的记忆内容,外人要透过魔法翻找起来可说是困难且耗时。
还来不及细想这男人是怎么知道那段她极力隐瞒的过去时,一首曲子已经结束,奥古斯特松手并对她鞠躬,摆明就是不打算继续跳下去。
能不再继续跳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可是刚刚奥古斯特的话仍让她难以释怀,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跟以萨的关係?就她对以萨的了解,后者是绝对不可能让皇帝查看自己的记忆的,那皇帝又是从哪得知这个消息?
因为不想和皇帝一起面对一个又一个烦人的贵族们,她在舞毕后便独自走到旁边放有餐点的桌边,并在一名侍者拿着满是香檳的托盘过来时,顺手从对方手上接过一杯。
看着宴会中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间聊,本来不时会有人视线瞄向她,但似乎是发现独自一人的她很无趣,几分鐘后就没人再朝她这方向看了。
见状她反而觉得轻松自在,再加上她从一早就被挖起来为婚礼做准备,累了一整天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能霸佔一整桌餐点可说是再幸福不过,晃了晃手中的香檳后她仰头直接喝一大口,以解一天空腹之苦,却没想到香檳才滑下喉咙她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灼热感,这杯酒有毒!她抓着自己脖颈想张口求救,却发现声音完全发不出来。
喉咙的剧痛一路往下蔓延至腹部,她痛到不得不弯下身子,并用一隻手撑在桌子上以防身子瘫软跌至地上,下一刻一股热流从腹部涌上来,她伸手想阻止却早已来不及,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看着自己本想遮掩却徒劳无功而导致满是鲜红的手,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宴会中的曲子依旧播放着,远处仍断断续续传来三三两两成群的交谈声,却没有人注意到墙边孤身一人的她发生异状。
「在婚礼上毒杀皇后还真是大国会有的传统。」
有着一头宛如烈焰般艳红乱发的以萨出现在她视线之中,下一刻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并不理会她张口试图说些什么,逕自抱着整个雪白礼服都变成血红色的她离开会场,这也是她最后对这宴会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