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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了她的幸福,他仍要走上自己的道,他的归宿是不知何时能见到尽头的长路,他也要继续走下去了。
  桑楚没有回头,可他耳力极佳,他没有听到怀瑾转身的脚步。
  笑了笑,他从袖袋中摸出两个圆头小罐子。雕刻在圆盖子上的两张笑脸,一张是她,一张是他。
  刻着女子五官的盖子,显然是经人长年摩挲,都有了晶莹的光泽。
  你也保重,赵怀瑾。
  怀瑾看着桑楚慢悠悠的往前行,一人一马最终消失在了视线里,她默默的垂下眼睛,转身进了大门。
  “阿母,侯叔叔去哪里了?”不疑从桌案前抬起头,问道。
  他应是去找什么好玩的地方,求品那里的美酒,认识新的朋友去了。
  怀瑾微微一笑,看着儿子的背有些弯,道:“看书的时候坐直一些,回头把眼睛给看坏了。”
  不疑点点头,立即坐正了身子。
  看了一会儿小儿子,把他哄睡了,怀瑾和院里的人用过了饭,便准备回房歇下。
  穿着寝衣坐在铜镜前拆头发,怀瑾发着呆,心不在焉的把束发的簪子放进妆奁盒里。开合之间,余光中瞟到盒子里似乎多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狐狸面具,怀瑾一怔,把面具拿起来。
  是上了年头的东西,面具上的色彩都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她疑惑的嗯了一声,这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琢磨了一会儿,她把狐狸面具放在了一旁,独自歇下了。
  第二日起床,她拿着老旧的面具把家里的人问了一遍,都说不知道。能进她卧房的就这几个人,怀瑾哄小儿子时发了很久的呆,最后终于意识到,这个面具可能是桑楚留给她的。
  桑楚把这个给她做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吗?怀瑾又思量了半日,还是没有头绪,最后决定不想了。
  她打开一个落锁的盒子,把这个面具放了进去。盒子里还有老旧的排箫、满身裂痕的玉簪、发黄的绢布、落灰的香囊、精致的金锁……
  这些年的记忆都尘封在这里了,怀瑾趁打开了,特意把盒子清理了一下,把这些陈旧物件上的灰全都擦掉,她再度上了锁。
  旧物承载着过往的精彩,怀瑾有时看到这些,便会想起过去的人和事。
  记忆里的鲜活色彩,永不会因岁月而积灰。
  过往种种,恍如隔日,却已经年。
  入冬后,怀瑾又收到了张良的来信。
  张良道他去了战场上,信中再三交代说他一定会把女儿平安带回,让她宽心。
  信的末尾又把小儿子的名附上:辟疆。
  张良说,写信时刘邦在旁饮茶,听闻他的次子出生,兴致勃勃给起了这个名字。
  辟疆,开辟疆土。怀瑾本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可听到是刘邦起的之后,瞬间翻了个白眼,立即回了一封满是吐槽的手书让送信的士兵带回去。
  “辟疆,想不想阿父啊?”怀瑾拿着一个七巧板逗弄小儿,不疑抓住七巧板的一角,死死不放手,怀瑾忍俊不禁,在他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
  这个冬日比往年更加严寒,空气里满是肃杀,汉军营里士兵们操着长矛铁戈在雪地里演练,他们在冰天雪地里汗流浃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认真与严肃。
  如无疑问,这大概是最后一战了,四年的楚汉之争,成败在此一举。
  他们渴望胜利,渴望荣耀;他们等待着胜利之后的封赏;他们想象着多年没有回过的家乡……
  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因此士兵们没有偷懒,哪怕手上生了红肿的冻疮,也没有人喊苦。
  张良穿着厚重的貂裘站在火盆边,跳跃的火焰把他的脸映红,他端着一碗羊汤听韩念汇报进程。
  韩念口吃严重,说得磕磕巴巴的。
  张良喜欢听韩念说正事,因为他说得慢,话语停顿时给了张良思考的时间。
  听到韩念说齐王已攻下彭城,张良打断,问:“韩信是哪一日攻下彭城的?”
  韩念一愣,把手中的竹简又看了一遍,然后羞愧道:“我这就……去去问。”
  张良淡淡的唔了一声,喝了一口暖汤,看着韩念匆匆出去。
  片刻后韩念回来,说得更仔细:“一个月前,齐王带兵南下,于十五日前攻下了胡陵和薛县,在五日前攻下了楚都彭城。”
  “在彭城抵抗的将领是楚左尹项伯?”张良虽是问,但语气里满是笃定。
  韩念点头:“楚左尹项伯、右司马项佗……都已被俘。淮南王……英布给齐……齐王送去信件,希望齐王、杀了项伯,我,派人、把信截了。”
  一面说,一面把一个竹信筒递过来,张良接过抽出一看,果然是英布的字迹。
  项伯杀了英布妻小,英布对他恨之入骨。可英布妻小被杀这事,实际上项伯冤得很,被好几方势力暗算,楚国以为英布已经投汉,项伯才会痛下杀手的。
  而这好几方势力中,恰好他也是其中一员,因而那一年项伯与他决裂,他送去的信件一封回信都没有。
  “这件事做得好。”张良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然后把信扔进了火盆中,火舌喷着杏子将绢帛吞噬殆尽。
  项伯对刘邦有恩,战争结束后,项伯必然会有封赏,他必须确认老友能活到那一日。
  “都是、君侯神机妙算。”韩念敬佩道,能这么快把英布的信件截下来,还是因为张良提前预料到了,一直派人盯着英布帐下的驿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