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兆抬眼:“看什么?”
窗外天光落进,静谧流淌于对视的眼眸间,乌见浒倾身靠近,凝着他低了声音:“容兆,你知道自己有多招人?”
“什么招人?”容兆靠着座椅,平静看去。
他总是这样,面上不显端倪,实则那些暗涌深藏于波澜不惊下,从来不露声色。只是这样不做声地看着人时,也似引诱,乌见浒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热衷于与容兆玩这样的游戏。
“真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容兆反问他。
乌见浒低眸,眼里笑意转瞬即逝。
一个苍奇,一个桑秋雪,倾慕容兆之人还不知凡几。
他便也不说,无论容兆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他都没有提醒容兆的必要。
“不知道算了。”乌见浒道,做了方才就想做的事,伸手帮他将夹在领口的那缕头发拨开,在指尖缠了一圈,随之滑下,连同淌过指缝间的亮光一起。
容兆转眼瞥了瞥,由着他。
乌见浒贴得他愈近,还想做点什么时,又有人来报,言说那辛孟被某长老——那日观试台上与容兆不太愉快的那位,破格收为了亲传弟子,晚些时候会正式通告宗门。
容兆不怎么意外,乌见浒“啧”了声,自他身前退开:“那几个老头,还当真是非常执着给你找不痛快。”
容兆只道“知道了”,让禀事之人下去。那辛孟在最后的百人混战中并未拿到前二十,本无资格入各长老门下,既有人愿意收,自与他无关,这点小动作,还不值得他不痛快。
天色已晚,容兆起身,回去出云阁。
乌见浒自若跟上。
紫霄山上修了一条云上栈道直通出云阁,栈道浮于暮霭云霞间,每日他们自此来去,偶尔会驻足,安静看片刻山间景致。
容兆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脚步声,停步回头。
乌见浒停于栈道边,凝目看前方,流霞万丈,一点一点漫进他眼里。莫名察觉到他周身沉郁,容兆皱了皱眉,叫他:“乌见浒。”
乌见浒转头,那样的郁气随风散去,脸上有笑,抱臂走上前:“叫我?”
“你刚在做什么?”
“看晚霞,”乌见浒道,“走了。”
容兆定定看他,乌见浒依旧笑着:“为何一直看着我?”
他的眼里瞧不出真意,容兆移开视线,转身:“走吧。”
入夜,容兆照旧入了静室入定修炼,乌见浒如每日那样守在外头打坐调息。
今夜他却有些心绪不宁,屋外传来隐约的“嗷呜”叫声,时高时低,听得人心烦。
乌见浒压着唇轻敲了敲膝盖,起身走去窗边,推窗望去。庭中草丛里,那只灵猫焦躁不安地正来回打着滚,像是发情了。
乌见浒有些好笑地看了一阵,指尖送出一簇灵力,将之安抚住。
他莫名想着,春日到了,自己这半人半妖的东西,或许也到了欲念难耐时。
“做什么你?”
身后响起声音,乌见浒回头,容兆已自静室出来,站在灯火昏冥处,脸上神情看不分明。
乌见浒冲窗外努了努嘴:“你不都看到了,安抚这只傻猫,回头让人把它阉了吧。”
容兆默了默,走上前,也朝窗外看去。
灵猫蜷缩在草丛里,低喘着气,被乌见浒的灵力安抚住,总算没那么吵了。
容兆有些好奇地盯着看了一阵,身后人的气息覆上,在他耳边问:“之前没看过?”
“没有。”容兆的眉峰动了动,这只猫刚到他手里时还小,自然不会这样,去岁这时他一直在外助各宗门收复失地,也没管过这猫,今日倒是涨了见识了。
乌见浒沉声笑:“那这猫背着你,在外头不定生出多少只小猫了。”
容兆回头,睨他一眼。乌见浒眼里沉着笑,在夜色下格外灼亮,紧盯着他。
“你——”
被乌见浒笑得莫名脸热,容兆稍一犹豫,问:“你不修炼,就在这逗猫?”
“你不也是。”乌见浒道。
“太吵了,”容兆皱眉道,“这猫一直叫,没法静心。”
“那便算了,一日不修炼,也耽搁不了什么,”乌见浒提议,意有所指,“喝酒吗?”
“你的桃露不是才埋下?”
“没有桃露,还有别的酒,今日去你们宗门集市打来的,闻着还不错。”
容兆目露嫌弃:“你倒是真当元巳仙宗是自己家了。”
“身为宗主道侣,”乌见浒倾身向前,气息交缠,近得不能更近时停住,“本就是。”
容兆倚窗未动,就这么直直看着他,如同与他比定性。这方面乌见浒自愧不如,呼吸擦过彼此唇瓣,他再次问:“喝酒吗?”
半晌,容兆含糊带出一声“嗯”,示意他去拿。
酒水倒入杯中,容兆放松靠于坐榻上,目视乌见浒的动作——之前并未想过,能再与他心平气和坐一块喝酒。乌见浒从来随心所欲,他自己何尝不是,身为元巳仙宗宗主,却与仙盟公敌搅合在一起,他其实不在乎,只要自己痛快就好。
乌见浒搁下酒壶,抬眼对上他打量目光,轻浮唇角,将酒递过去。
容兆接过,倒酒进嘴里。
酒水入腹,心头潮汐澎湃、浪涌起伏,皆归于沉寂,唯留下轻飘飘的快意,如踩在云端,只贪今宵。
“乌见浒。”
“嗯?”乌见浒扫过他被酒水洇湿的唇,视线上移,见他侧过头,以手支颐,仍盯着自己,问,“想说什么?”
“你当真打算一直这样留在元巳仙宗里?”不是之前说着气话的驱逐人,容兆的嗓音平缓,问他也是问自己,“一直见不得光,做个紫霄殿的侍卫,有何意思?”
乌见浒继续给他倒酒:“那不如云泽少君给我指条明路?”
容兆落下视线看向杯中在烛火下漾动的酒水,慢悠悠道:“我不喜欢金屋藏娇那一套,你也不是娇。”
“那是什么?”乌见浒笑问。
“狐狸精。”容兆轻吐出这三个字——狡猾的、卑劣的,却一再诱他堕落的狐狸精。
乌见浒捏着酒杯晃了晃,听着他的语气,颇觉有趣:“那怎办?”
容兆其实也没想好,或者说懒得多想:“以后再说。”
“嗯,”乌见浒更不在意这些,伸手过去,轻按了按他柔软湿润的唇瓣,“这酒好喝吗?”
“马马虎虎。”
容兆启唇时,舌尖扫过他指腹,仿佛有意为之。
乌见浒的手指趁势抵进他嘴里,揉弄他柔软的舌,一下又一下。
容兆不动,任由他如此。
乌见浒眼中显出更多的愉悦趣味。
醉意缠绵在流转的眼波间,片刻,容兆抵唇咬下去,尝到血腥的咸涩才松口,乌见浒拇指上已被他咬出一圈带血的牙印。
乌见浒低眼看看,复又看向他,依然笑着:“这是何意?”
对视片刻,容兆翻身去他那侧,将人一推,跨坐至他身上,掌间缠着灵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乌见浒不挣扎也不反抗,就这么不眨眼地看着他,被掐住了命脉,脸上却无痛苦之色,反是游刃有余的。
容兆眸色沉沉,眼底情绪难辨,乌见浒搭上他手背,轻轻覆住,带了安抚的意味。
对峙良久,最后是容兆自己松开,滑下的手撑住他肩膀垂首喘气,闭了闭眼。
放弃了。
“下不了手?”乌见浒问。
“没打算下手,”容兆轻嗤,“乌见浒,你若是以后表现好点,我会考虑让你长久留在元巳仙宗,给你光明正大的身份。”
“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抬眼,“我说了,看你表现。”
然后他便看着乌见浒的狐狸耳冒出来,再是尾巴,毛茸茸的大尾巴蓬松柔软,扫向前,轻拂过他面颊。
容兆眼中生出异色,不觉滚了滚喉咙,九条狐尾一起将他缠住,自脸滑向颈、自肩绕向手臂,身前、后背、大腿、小腿、脚踝、脚掌,被一条条的狐尾扫过,如同包裹全身的温柔爱抚。
腰带抽散,身上衣袍敞开,容兆忽而脚背绷紧,脖子往后仰去,抑制不住地急喘,最经不住的地方卷入柔软茸毛间绞紧,让他欲生欲死。
“你从哪里学的这招?”他的呼吸不稳,声音也在发颤,搭在乌见浒肩上的手不断收紧又松开。
“无师自通,这狐狸尾也就这点用处了,”乌见浒的唇贴着他的颈厮磨,“快活吗?”
容兆低声笑,喑哑嗓音里全是餍足:“挺厉害。”
“哪里厉害?”乌见浒有意问。
“哪里都挺厉害,”容兆抬手摸上他的耳,再摸到尾巴,格外喜欢,“真的,以前没见识过,你花样还挺多。”
被夸赞厉害的那个其实更躁动,狐性本淫,乌见浒从前对此不以为然,如今倒是认清了自己本性。
坐于他怀中之人衣衫凌乱、活色生香,更如勾人的狐媚,容兆自己却浑然不觉。
“要不要?”他蛊惑道,声音贴在容兆耳边。
“要什么?”容兆明知故问。
乌见浒带着他的手按上自己:“让你更快活,要不要?”
容兆眼中欲色未退,却又生出戏谑,手按下去,也侧过头,贴近乌见浒耳畔,轻吐出声:“不要。”
乌见浒的嗓音更哑:“真不要?”
“真不要,”容兆自他身上起来,“悠着点吧,你身上伤势痊愈了吗?别泄了元气。”
乌见浒无奈:“都已经两个月……”
“好好养着,”容兆整理好衣袍,俯身拍了拍他心口,“伤得那般重,两个月哪里养得回来,你这样柔弱,还是得多保重自己。”
乌见浒气笑了,捉住他作乱的手,却被滑走。容兆最后深深睨他一眼,回去了静室。
门阖上,乌见浒终于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