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中国人。”
小姑娘哼了一声,然后走近几步,盯住她的脸看:
“你,白白的。”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奇怪:“神圣的卫士,他们,都喜欢白白的。”
“……”
“你,跟上我。”小姑娘转身跑了几步,又转回来:“你,能跟的上我么?”
“不能,你得慢一点。”余烬没逞强,她很虚弱,并不想在这里无谓的消耗体力。现在周围没有旁人,只有一个脑子似乎不太灵光的小丫头,她也正好想借机观察一下所处环境。
“可以的。”
顿了顿,小姑娘似乎察觉了余烬的打量,突然冲着她笑了一下:
“你,要非常非常紧的跟着我,不许乱跑,不要让我看不到你。你,不听话的话,我把你打成筛子。”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枪:“这个,能要你的命,我的枪法很好。”
小姑娘提到“杀人”时候的语气无比熟稔,这件事于她而言,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自然从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命如草芥大概就是如此了。
可正常人听到生死从一个半大孩子嘴里吐出,大概会觉得极度不适。可余烬没有。周围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一股细碎的熟悉感像是癌症一样在胸腔蔓延。一直以来,身在俗世中那种格格不入之感,竟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开始——
松动了。
于是她盯住那个孩子的眼,说
“我知道了。”
女孩儿对她的破立毫无所觉,自顾自的和她搭话:
“喂,你叫什么名字?”
“余烬。”
“鱼?”
小姑娘松了枪,双手合十向前摆了摆:“大海里面,游的那个鱼?”
余烬愣了下,她讲的是中文发音,但没想到对方会理解出这个发音的另一个意义。
“你会说中文?”
“我可以。”小姑娘挺得意:“拱吸发猜,念念鱿鱼。”
余烬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别扭的语调说的是什么词语,也被逗的笑了下。想纠正她年年有余不是那个所谓的那个“鱼”,却打住了。
“不是水里游的鱼……我的名字……”她想了想,用了英语里面“灰烬”的单词。
小姑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她看来,这一定是个糟糕透顶的名字。是啊,人死了,才会变成灰。而变成灰烬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喜欢死亡,所以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会觉得开心的。
“我的名字是美兰,这是一种非常非常美丽的花。”说完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余烬没有像她一样的好名字,小姑娘手又合在一起:“你可以叫鱼烬,水里游的小鱼,很好,我很喜欢。”
余烬哭笑不得。再大再冷硬的冰,这一刻也有些软化了。她没在意自己就这样被她改了姓,点点头:
“那听你的。”
大概是没想到余烬的顺从。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弯成了月牙,她语气甜甜的:
“小鱼儿,你要是犯了错,我就一枪打烂你的头,这样你就不用很疼很疼了。”
“……”
余烬表情僵了一瞬,而后万般精彩。她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
这是一座岛屿。并不算小,余烬只在两个方向见到了海洋。身后的树林是热带常见的阔叶树种,大多数余烬都见过。它们被人伐倒露出空地,有一些吊脚楼或者树屋,余烬也看到了帐篷。这里椰子树很多,靠着海岸线三两成群的立着,像是这方天地神圣的护卫者。
余烬见到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青壮年的男男女女。也有小孩儿,数量不算多。他们大概只有她一半身高,八九岁的年纪,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但也挂着枪。
是的,小孩子的手里也有枪,这里的人多数是配枪的,这就像一个代表身份的标识。余烬粗略扫了眼,她发现这些|枪|支都是很新的样式。只有些年长的女人没有拿|枪,她们穿灰扑扑的衣服,在竹木吊脚小楼里忙进忙出。似乎是在煮东西,余烬看到了炊烟。
一路上,不少人向她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余烬在那种目光里看到她不明白的情绪——艳羡。也有人向美兰打招呼,说的是越南语,余烬只听出几个代词,大概是美兰在向旁人介绍她,但内容是什么余烬就不知道了。她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便在心里暗暗思索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客人?抑或是俘虏。
但无论是什么,她都要想好对策。
她正想问美兰要带她去哪里,却没想到小姑娘已经带着她走进一间木屋。她指指余烬湿漉漉的背包,说:
“有什么?”
余烬愣了一下,一路上人们看过来的目光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
“拿出来。”美兰看她没有动作,威胁似的抬了抬枪口,没指向她,但是动作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
僵持了两秒,余烬只好妥协的举起手,然后在小姑娘的面前,缓缓的将背包放到地上,拉开了拉链。先拿出来的是钱,但已经湿乎乎的粘黏成了红红的一坨。不是美元更不是当地的货币,但没想到小姑娘的眼睛依旧亮了起来,很明显是认得的。然后是一些压缩食品、蛋白棒和肉干。剩下的除了一些衣物,一只狼眼手电,一张已经被泡的软塌塌的地图以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余烬想得不错,她向美兰示意没有其他之后,对方义正严辞: